两日后,楚国的送亲队伍抵达驿馆。
蝉衣带着礼物前去拜见,遭了一顿冷嘲热讽与白眼。
“密报分毫不假,那位拜月公主果真是个炮仗性子,连装都不乐意装一下。”蝉衣将盛有并蒂牡丹金钗的托盘放下,“人家不要,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赵灵犀看也没看那金钗一眼,像是早就料到这种结果。
“传闻楚皇原本要将她嫁给母家的表兄,二人自幼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如今看来这传言有几分真。”
赵灵犀并不理睬,但并不妨碍蝉衣继续推测,道:“一定是被拆了姻缘所以心中不快,否则她为何怀有如此大的敌意?梁楚两国向来交好,她见了殿下你该客客气气的才是常理。”
“走水了!不好了走水了!”
蝉衣瞬间站直:“怎么会突然走水?”
说话间,已有大量浓烟不断涌入房中,挨着过道的窗户已经烧了起来。
蝉衣拉起赵灵犀便向外走,却被赵灵犀反拉住。
她不解地看向她。
“北地天干,确实容易起火,但这场火烧得蹊跷。”赵灵犀扫向窗户,“起初毫无声息,突然就烧到了此处。二楼设有守卫,竟毫无察觉。”
细嗅,逐渐蔓延进房中的热意中还裹挟着一股桐油的味道。
蝉衣闻言拧眉:“你是说,又是他们在试探?”
火势蔓延极快,迅速穿过窗户烧到了房中,室内帐幔顷刻间被卷入火舌,滚滚浓烟呛得二人不住咳嗽。
“走。”
“你不是说……”
“不能反应过快,但求生是所有人的本能。”
刚打开房门,巨大的热浪携卷着浓重的黑烟扑面而来。
外头过道的火势更大,守卫却一个也不见。
两人住在二楼,左右道路被堵,想要逃生只能跳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选择重新退回房中。
刚退回来,便见一个黑影从后窗爬了进来——不是棠溪烈还能是谁?
“棠溪将军救命!”赵灵犀声泪齐下,三分孱弱七分恐惧,将一名锦衣玉食的弱女子面临熊熊大火时该有的情态拿捏的恰到好处。
惹得蝉衣忍不住侧首打量,随即不甘示弱,立即化身惊慌失措的小婢女,跟着哭喊道:“棠溪将军救命!”
……
驿馆主楼的二楼被尽数烧毁,住在赵灵犀隔壁的楚国公主吴月姬自然也没能幸免。
与赵灵犀含泪道谢不同,面对护卫不力的棠溪烈,刚刚脱离火海的吴月姬直接怒言相向:“一群废物!”
“是卑职护卫不力,望公主恕罪。”
“本公主险些葬身火海,凭什么恕你的罪?待我抵达阙都,定要将今日之事奏禀你们虞国皇帝,你且等着瞧吧。”
“公主要做什么,卑职自不敢阻拦。”棠溪烈耐心耗尽,“驿馆已然烧毁,无法继续留宿。来人,送拜月公主上车,即刻启程。”
“你这个武夫,竟敢如此对待我,你给我等着!你们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棠溪烈转身向梁国使团走来,见赵灵犀一身狼狈却不损天姿国色,柔柔弱弱地被几名宫娥护在中间,三分余惊留在身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他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唯恐再惊吓到她:“公主,此处无法继续停留,委屈公主登车,咱们该启程了。”
赵灵犀朝棠溪烈投来无比信任的眼神,乖巧地点头道:“好,一切听将军安排。”
“那……请公主登车。”
……
“前面就是鞑州了,听闻阙都就位于鞑州中心,快的话七日之内应当能抵达。”蝉衣打开车窗,窗外的风景与出发时截然不同。此时队伍已经远离人烟,行至草木繁多的郊野。冬天尚未来到,视野中的草木却大多已经枯黄,道路两侧的树林里存着厚厚的落叶,不见地皮。
昙州四季常绿,初次见到这般景色,觉得十分新奇,倒是解了一二分行路的无聊。
“有刺客,大家小心!”
行进中的马车骤然停下,蝉衣未做准备,身子猛然向前栽去——旁边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
“又来?”她面露怒色,不耐道,“还有完没完?”
“啊!”
一声距离极近的惨叫跟她的尾音重合在一起。
蝉衣面色顿变。
赵灵犀先她一步打开了车门——车夫顺着车门栽进宽敞的车厢中,胸口被血浸湿,一支白羽长箭没入身体直直地插在上面。
抬头望去,队伍已经被冲乱,北虞兵提刀策马与黑巾蒙面的刺客激战,杀死车夫的是从对面飞来的流矢。
周围太乱,人员太多,一时间根本找不到棠溪烈的影子。
又一支羽箭朝马车飞来,蝉衣向一旁避退,赵灵犀侧身出脚踹向车夫的肩膀。流矢钉在了马车的后车壁的同时,车夫的尸体从马车上滑了下去。
两人不需商量,一左一右将车门重新合上。
“来真的了,怎么办?”蝉衣半俯着身体,侧头看向赵灵犀。
“不是设局,这些人是真的要我们的命。”赵灵犀道,“他们恐怕是早就埋伏在此,就等着我们过来。而且人数众多,棠溪烈的人明显不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