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这样我都不敢说了。"董淼灏把滑落的薄被往上拽了拽,蚕丝被面掠过那些狰狞的红斑时轻得像片羽毛。
董森越的喉结动了动:"还有呢?"
"就...听说郑哥可能要退学。"话音未落就看见二哥瞳孔猛地收缩,"还不确定!真的!"董淼灏慌忙补充,却见董森越已经撑着床沿要起身,输液架被带得晃出一片冷光。
董森越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退学?"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又戛然而止,"灏灏,为什么?明明是我的错..."话音未落,他已经掀开被子就要起身,输液架被带得晃出一片冷光。
董淼灏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他:"二哥你疯啦!医生说了不能激动!"
董森越的喉间挤出一声破碎的低吼:"放我出去!他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他疯狂撕扯着手腕上的保护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在下一秒突然僵住—血色从他脸上瞬间褪去,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晃了晃,只能弓着背剧烈喘息,如同一尾搁浅的鱼。
董淼灏吓得魂都要飞了,差点就要冲出去喊医生。
"是我连累的他..."董森越突然噤声。
"二哥!"董淼灏一把扶住他单薄的肩膀,掌心下的骨骼硌得生疼。
记忆如走马灯般在董淼灏眼前闪过—那年二哥为了替他出头,硬是咬牙加入了摔跤队,每天训练回来都带着青紫的淤伤,却还笑着揉他的头发说"没事";那次爬山扭伤脚踝,二哥和蓝澈轮流背着他走了整整三小时山路,汗水浸透衬衫在后背洇出深色的痕迹;八人小团体在操场上追逐打闹时,二哥总是跑在最后护着所有人;树荫下用树枝比划着武侠剧里的招式,二哥的剑法总是最潇洒;过年时偷偷收集干草点火,差点烧了整个草坪后被大人们追着跑,二哥边跑边笑得直不起腰;雪地里堆的歪歪扭扭的雪人,二哥冻得鼻尖通红却还是第一个抓起雪球往他领口里塞.....
"别这样,"董淼灏的声音带着哽咽,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二哥的病号服,"你要是再折腾,就真的...真的见不到他了。"他的尾音颤抖着消散在消毒水味浓重的空气里,像是害怕这句话会成真似的。
怀里的身体突然卸了力,滚烫的额头抵在他颈窝处。董淼灏闻到了熟悉的薄荷香,那是二哥惯用的沐浴露味道,此刻却混着苦涩的药味。这个人曾经稳稳地背着他翻山越岭,现在却在他怀中颤抖得如此厉害,像一片被秋风撕扯的落叶,又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翅膀的雏鸟,脆弱得让人心惊。
董淼灏看着二哥虚弱的样子,心里揪得生疼。他正暗自埋怨父亲,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董鑫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西装笔挺得与病房格格不入。董森越立刻转身背对门口,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只露出半截带着红斑的手臂。
董淼灏抿着嘴,一言不发地从父亲身边擦过,用力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嗡嗡声。董鑫海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儿子手臂那些狰狞的红斑上。他伸手想帮董森越掖被角,却被猛地甩开。
"医生说情绪波动会加重过敏。"董鑫海语气平静,强行把被子拉好。这时他注意到董森越颈间若隐若现的银链,下意识伸手去碰—
董森越突然暴起,裹着被子滚到床角,像只炸毛的猫。
董鑫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收回。"下周去R国。"他起身整理袖口,"都安排好了。"
门关上的瞬间,董森越攥紧了颈间的项链。他必须在这之前见到郑俊明,一定。
胡丹的指节敲在校长办公桌上发出闷响:"现在让他退学,等于毁了他前程。"
阮奉天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眼镜片,镜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学校总得给各方面一个交代。"
"所以就拿学生当牺牲品?"胡丹的声音陡然拔高。
"年轻人啊..."阮奉天摇头轻笑,将眼镜架回鼻梁,"做事不能只顾眼前。S市一中百年声誉,经不起这样的风波。"
与此同时,贾振云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他掏出来时差点摔了,屏幕上"郑俊明"三个字让他手忙脚乱地划开接听。
"喂?东西...对,在收拾了。"贾振云用肩膀夹着电话,腾出手去翻衣柜。电话那头郑俊明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在纠结什么,最后才说把他们俩的东西收在一起。
"还是联系不上他?"郑俊明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几分失真。
贾振云把董森越的素描本塞进纸箱:"和你一样,电话打不通。只能找他弟弟传话。"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顿了顿,"后天我再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