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后,贾振云回到寝室,发现只有傅承瑞一个人坐在桌前,蓝湛的座位空空如也。
"在收拾东西?"傅承瑞头也不抬地问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贾振云点点头,径直走向董森越的床位:"嗯,帮他们收拾一下。"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把桌上的文具和书本收进纸箱。
傅承瑞突然站起身:"需要帮忙吗?"没等贾振云回答,他已经走到衣柜前,"衣服要收吗?"
"啊,好,麻烦你把小越柜子里的衣服拿过来。"贾振云继续整理着桌面,余光却瞥见傅承瑞站在衣柜前一动不动。柜门挡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手指轻轻抚过一件校服外套。
"怎么了?"贾振云疑惑地问道。
傅承瑞这才回过神来,抱着一叠衣服走过来,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他上周还穿着这件衣服在教室里打瞌睡。"
贾振云惊讶地挑了挑眉。在他的印象里,傅承瑞向来冷淡疏离,出事之后更是只字不提,没想到会说出这样感性的话。
"他们...还能回来吗?"傅承瑞突然问道,声音很轻。
贾振云摇摇头,把一本素描本轻轻放进纸箱:"俊明可能不会回来了。小越...我联系不上他,听说他身体不太好。"
"生病了?"傅承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贾振云叹了口气,"要是能见到他就好了。"
傅承瑞沉默着,修长的手指将散落的物件一一拾起—半截铅笔、揉皱的草稿纸、掉落的纽扣—像在收集什么珍贵的标本,轻轻放进贾振云摊开的掌心。
贾振云望着并排的两个行李箱,突然发现它们不知何时已经挨得那么近,就像它们的主人从前在操场上勾肩搭背的样子。
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拾起董森越常用的那支钢笔,指腹摩挲着笔帽上深浅不一的牙印——那个做题时总爱咬笔头的家伙,现在不知在什么地方。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最后一缕夕照从地板缓缓撤退,像是不忍打扰这场无声的告别,悄悄带走了最后一点温度。
贾振云正要去拿桌上的水杯,余光突然瞥见桌角缝隙里露出一角相片。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照片边缘就僵住了——这分明就是宣传栏上贴过的那张。
"怎么会在寝室..."他喉咙发紧,飞快地瞄了眼正在整理衣柜的傅承瑞,迅速将照片塞进口袋。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震得耳膜生疼。他明明记得照片被老师当场收走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傅承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贾振云差点跳起来,手心里全是冷汗。
"没、没事。"他干笑两声,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就是...突然想起物理作业还没写完。"
晚自习结束后的教室空荡荡的,贾振云拉着高令仪躲在最后一排。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画出菱形的光斑,他小心翼翼地从课本里抽出那张照片。
"我们寝室的桌缝里找到的。"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你看这背景..."
高令仪凑近照片,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你们的寝室?"
"你也发现了?"贾振云的手指轻轻点着照片一角露出的衣柜,"这个花纹,只有我们寝室有。"
高令仪的眉头拧成一团:"你想让我..."
"办公室的档案柜里肯定还有。"贾振云挠了挠头,"不用特意去偷,就...顺手的话..."
"报酬呢?"高令仪突然凑近,洗发水的清香扑面而来。贾振云下意识往后仰,后脑勺"咚"地撞在墙上。
"那种事不能当条件!"他耳根发烫,声音都变了调。
高令仪撇撇嘴:"那亲一下总行吧?"
教室顶灯的白光下,贾振云整张脸都红透了,他抓起英语书挡住半张脸:"...先、先记账。"
"反悔的人要学狗叫哦。"高令仪笑着把照片夹回他课本里,小指似有若无地蹭过他的手背,像被蝴蝶翅膀拂过般轻痒。
夜风从窗口溜进来,吹散了桌上摊开的试卷。
贾振云突然觉得,压在胸口好些天的闷气,似乎也随着这阵风飘走了一些。
可这份轻松还没持续到下课铃响,一个消息就如冷水般当头浇下——董森越休学了。
贾振云愣在座位上,手中的圆珠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高令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魂儿丢了?"见他没反应,干脆用力掐了下他的胳膊。
"嘶—"贾振云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悬了半天,最终颤抖着按下了拨号键。电话接通后的沉默长得令人心慌,就在他以为要断线时,听筒里终于传来郑俊明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回应。
"我去找他。"郑俊明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
"你疯了吗?"贾振云差点把手机捏碎,"先让我..."
电话已经挂断了。贾振云盯着黑下去的屏幕,突然觉得嘴里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