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妹醉梦熙自小痴迷舞刀弄枪,一心想做闯荡江湖的侠女,这天她正收拾行囊,恋人觅家二舅伯觅坤的大儿子大风轻执革带,俯身替她将腰间束带系得紧实,素白衣袂在檐下微动,映着少年指尖温厚的暖意。
八妹醉梦熙自小便爱舞刀弄枪,立志做个闯荡江湖的侠女,临行前,恋人——觅家二舅伯觅坤长子大风,指尖轻捻她腰间革带,在素白衫裙间将束带系得妥帖紧实,檐角碎光落满少年俯身时的眉眼。
暮春时节,江南宛城的西子湖畔笼着一层淡烟似的水汽。垂柳依依,嫩绿的叶片上凝着晶莹的露珠,风过时簌簌落在青石板路上,碎成点点水光。醉府后院的梨花正开得盛,雪白的花瓣被风卷着,飘过月洞门,落在八妹醉梦熙素白的衣袂上。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杭绸劲装,袖口和衣襟滚着玄色细边,腰间松松系着条墨色革带,更衬得身形利落挺拔。乌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她低头擦拭长剑的动作轻轻晃动。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寒星,此刻却微微蹙着眉,盯着摆在石桌上的行囊——里面只有几个干硬的麦饼和半壶水。
“这怎么够?”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从宛城到蜀地少说也要半个月,就这点干粮,走到一半怕不是要饿肚子。”
话音未落,院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醉梦熙猛地抬头,手已按上了剑柄,待看清来人,眼中的警惕瞬间化为柔和的光。
“风哥哥。”她站起身,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你怎么来了?”
觅风穿着一身青布长衫,袖口沾着些草屑,显然是刚从田里回来。他比醉梦熙高半个头,肤色是常年劳作晒出的健康麦色,眉眼却生得格外温和,笑起来时眼角会弯成好看的弧度。他手里提着一个竹编食盒,走到石桌旁放下,目光落在醉梦熙的行囊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又忘了。”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几个热气腾腾的芝麻烧饼,还有用荷叶包着的酱牛肉,“娘早上新做的,让我给你送来。她说女孩子家出门在外,可不能亏了肚子。”
醉梦熙眼睛一亮,凑过去闻了闻,酱牛肉的香气混着荷叶的清香,直往鼻子里钻。“还是婶子疼我。”她笑嘻嘻地拿起一个烧饼,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风哥哥,你快尝尝,这烧饼酥得掉渣。”
觅风看着她吃得满脸满足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伸手替她拂去嘴角的芝麻。“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桌上的长剑,“都准备好了?”
醉梦熙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眼神变得明亮而坚定:“嗯!长剑磨好了,地图也画了,就差干粮和水了。风哥哥,你说这次我们能找到传说中的‘落霞谷’吗?听说那里藏着绝世武功秘籍呢。”
觅风拿起她的行囊,掂量了一下,又从食盒里拿出几个烧饼塞进去,这才开口:“江湖险恶,光有武功秘籍可不够。”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路上要小心,遇到麻烦别硬扛,记得往人多的地方走。”
醉梦熙不满地嘟起嘴:“风哥哥,你又唠叨。我可是本源狼女,力气比三个壮汉还大,谁敢惹我?”她说着,还故意挥了挥拳头,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
觅风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而亲昵:“我知道你厉害。”他顿了顿,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几颗褐色的药丸,“这是我爹给的金疮药,你带着,万一受了伤……”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醉梦熙抢过锦囊塞进怀里,语气却软了下来,“风哥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找到秘籍回来,就教你武功,以后我们一起闯荡江湖。”
觅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他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她腰间的革带重新系紧,指尖划过她腰间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束带要系紧,”他低声说,“免得跑动时散开。”
醉梦熙的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觅风轻轻拉住了手。他的手掌很温暖,带着常年握锄头磨出的厚茧,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熙儿,”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无论你走到哪里,记得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醉梦熙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暖的,又有点酸酸的。她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嗯”了一声。
一阵风吹过,梨花落得更密了,有几片飘进了食盒里,也落在两人的发间。远处传来西湖游船的画桨声,还有隐约的吴侬软语,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醉梦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风哥哥,我们走吧!先去南货铺买些肉脯和干果,再去铁匠铺打个新的箭囊。”
觅风笑了笑,松开她的手,却接过了她的行囊:“好,都听你的。”
两人并肩走出醉府,阳光透过梨花树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醉梦熙一手按着腰间的长剑,一手拎着食盒,脚步轻快,仿佛下一刻就要踏上闯荡江湖的征程。而觅风跟在她身后,目光温柔,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守护。
西子湖畔的春色依旧明媚,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满树梨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少年少女平凡而又充满憧憬的日常。
两人行至宛城最热闹的朱雀街,青石板路被往来行人磨得发亮,两侧商铺的幌子在风里扑簌簌翻飞。绸缎庄的绣娘正隔着柜台与客人议价,糖画摊子前聚着几个扎羊角辫的孩童,舔着嘴唇看老师傅手腕翻转,琥珀色的糖丝在青竹板上凝成凤凰模样。醉梦熙的月白劲装在熙攘人潮里格外显眼,腰间未佩长剑,只悬着个牛皮箭囊,随着她步子轻晃,露出几支白羽箭尾。
“风哥哥你看!”她忽然拽住觅风的袖子,指向街角卖胡饼的铺子,“那家铺子的芝麻撒得最足,上次二姐买的咸肉胡饼,咬一口能流出油来。”话音未落,喉头已不自觉滚过吞咽的声响。觅风顺着她目光望去,见老板正将烤得金黄的胡饼铲出陶炉,麦香混着猪油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当即摸出几枚铜钱:“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十个,再要两斤椒盐炒货。”
待他转身时,醉梦熙却已抢先一步钻进人堆。她身形灵活如狼,左避右闪间便挤到灶台前,仰头对满脸油汗的老板道:“要五个咸肉胡饼,五个芝麻白糖的,再装半斤茴香豆!”说着摸向腰间钱袋,指尖却在革带处顿了顿——今早觅风替她系紧束带时,顺手将钱袋往内侧挪了挪,此刻需得解下革带才能取出。
“我来付。”觅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热的手掌覆上她手背,另一只手已掏出铜钱递过去。醉梦熙看着他指节间的薄茧,想起昨日他在田里插秧时,手腕被稻叶割出的细痕,鼻尖忽然有些发涩。待老板将油纸包好的胡饼递来,她抢过最大的那个塞到觅风手里:“你先吃,刚出炉的烫嘴,我替你吹吹。”
“傻丫头。”觅风低笑,却依着她的动作,将胡饼凑到她唇边。醉梦熙鼓起腮帮轻轻吹气,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忽然瞥见他袖口沾着的草屑——那是今早帮邻居修葺草棚时蹭上的。她伸手去拂,指尖触到粗布衣衫下坚实的臂膀,心跳倏地快了半拍,忙低头盯着手里的胡饼,咬下一大口掩饰窘态,滚烫的饼馅烫得舌尖发麻,却硬是咧着嘴笑道:“真好吃,比上次的还香。”
觅风接过她咬了一半的胡饼,替她擦掉嘴角的饼渣,目光扫过她腰间松垮的革带:“束带又松了。”说罢便蹲下身,指尖穿过革带扣环。醉梦熙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被他轻轻按住腰侧。春日阳光透过茶肆的青布幌子,在他发顶镀上层金边,垂落的发丝扫过她手背,带来痒意。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田野里的青草气息,忽然想起幼时跟他去河边抓鱼,他也是这样蹲在她面前,替她系好松开的鞋带。
“这次系紧些,”觅风的声音低沉,指腹在革带末端打了个紧实的结,“免得跑起来箭囊晃荡。”他起身时,额头不小心碰到她下巴,两人皆是一怔。醉梦熙慌忙后退半步,却撞在身后的货摊上,几串干辣椒被震得哗啦作响。卖干货的老汉瞪起眼睛,她立刻堆起笑脸:“老伯对不住!我赔您钱!”
“不用赔。”觅风已掏出两枚铜钱放在老汉掌心,顺势将醉梦熙拉到自己身后,“你呀,走路总不看路。”语气虽带责备,眼底却盛满笑意。醉梦熙吐了吐舌头,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布庄:“风哥哥,你看那匹月白锦缎,做披风一定好看。等我从蜀地回来,就用找到的秘籍换钱,给你做身新长衫。”
觅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那匹锦缎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极了她素白的衣袂。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划过她发烫的耳垂,低声道:“好,我等着。”
此时市集中央传来敲锣声,杂耍班子的猴子踩着独轮车驶来,引得众人哄笑。醉梦熙拽着觅风的袖子往前凑,月白衣角扫过路边的青石板,惊起几只停在落花上的粉蝶。觅风背着装满干粮的竹篓,另一只手始终虚护在她腰间,看她像幼狼般好奇地睁大眼睛,嘴角笑意渐深——他知道,这头向往江湖的小狼总要远行,但此刻,他只想替她系紧腰间的革带,让她在闯荡世界时,知道身后总有个地方可以归来。
两人行至市集西头的干货铺,檐下悬挂的腊肉在日光里泛着油光,墙角的竹筐堆着新晒的桂圆干,甜香混着咸鲜气息在暖风中交织。醉梦熙踮脚望着柜台后的蜜饯坛子,月白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那道幼时爬树摔出的浅疤——那是她头次偷学舞剑时,被竹剑割伤的痕迹,觅风至今还记得她当时咧着嘴喊“不疼”,眼里却噙着泪的模样。
“要五斤牛肉干,再拿两包茯苓饼。”觅风的声音将她拉回神,他正将铜钱码在柜台上,指腹在包着牛肉干的油纸上来回按了按,“老板,这肉干切得再薄些,姑娘牙口不好。”醉梦熙闻言瞪眼:“我才没有!上次我还帮七姐咬开了核桃呢!”话虽如此,心里却像被蜜饯泡过般发甜,想起昨夜她磨剑时随口提了句“肉干太硬费牙”,他竟记到现在。
干货铺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闻言眯眼笑道:“觅家小子疼媳妇嘞,不像我那儿子,只晓得赌钱。”醉梦熙脸颊“腾”地红了,攥着箭囊的手指绞紧了革带,却听觅风淡淡接话:“她要走长路,吃得顺口些才好。”说罢接过油纸包,顺势将一枚桂花糖塞进她手里——那是方才路过糖铺时买的,糖纸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走出铺子时,日头已爬至中天,茶肆的伙计正往门前的铜盆里泼井水,蒸腾的水汽里浮着几片柳絮。醉梦熙剥开糖纸将桂花糖含进嘴,忽然拽住觅风往巷子里躲:“快看!是四姐和何书生!”只见不远处的茶摊旁,穿青衫的醉梦青正低头替书生整理衣襟,发间的青玉簪随动作轻晃,而那书生握着书卷的手,正悄悄覆上她放在桌沿的手背。
“四姐最是害羞,让他们瞧见我们又要脸红。”醉梦熙压低声音,拉着觅风躲在斑驳的照壁后,却不小心踩到墙角的青苔,惊呼着往前倾倒。觅风眼疾手快揽住她腰,革带在他掌下硌出清晰的纹路,她素白的衣袖扫过他肩头,发间的木簪险些掉落。“小心些!”他扶着她站稳,指尖无意间触到她腰间悬着的狼牙吊坠——那是她十二岁时猎到第一头狼后,亲手打磨的护身符。
“风哥哥,你说四姐和何书生在说什么?”醉梦熙仰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方才躲闪时落的柳絮。觅风替她吹掉柳絮,目光掠过她因兴奋而发亮的眼睛,想起今早她在院里练剑时,朝阳照在她白衣上,像披了层流动的月光。“许是在说诗词吧。”他随口应着,却见她忽然从箭囊里摸出块碎银:“风哥哥,我们去买些酸梅汤给他们送去好不好?四姐最爱喝冰镇的。”
不等他回答,她已攥着碎银跑向巷口的冷饮摊,月白劲装在窄巷里划出利落的弧线。觅风望着她背影失笑,低头看见掌心里还留着她腰间革带的微凉触感,那是方才揽住她时留下的。他想起昨夜替她收拾行囊时,见她在绢帕上歪歪扭扭画着地图,旁边用炭笔写着“要给风哥哥带蜀地的蜀锦”,末尾还画了只摇尾巴的小狼。
“给!”醉梦熙捧着两碗冰镇酸梅汤跑回来,碗沿凝着水珠,顺着瓷壁滴在她手背上。觅风接过汤碗,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指尖,忽然想起那年冬天她偷跑去湖边溜冰,摔进冰窟窿里,也是这样冰凉的手攥着他的衣袖喊“风哥哥救我”。“慢点跑,没人跟你抢。”他掏出手帕替她擦手,却听她忽然指着巷尾的兵器铺:“风哥哥你看!那把匕首的纹路像不像狼爪?等我有钱了,买下来送你防身。”
觅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兵器铺的木架上挂着把精钢匕首,刃身刻着细密的狼牙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知道她心里装着江湖,装着长剑与远方,而他能做的,不过是替她系紧腰间的革带,在她渴时递碗水,在她累时备个暖炉,让她知道无论走多远,回头总有人在朱雀街的胡饼铺子前等她。
此时巷口传来卖花女的吆喝声,娇俏的吴音唱着采莲曲。醉梦熙眼睛一亮,拉着觅风跑出巷子,月白衣袂拂过卖花女竹篮里的栀子,带起一阵清甜的香。觅风背着装满干粮的竹篓跟在她身后,看她蹲在花摊前,认真地挑选着最新鲜的栀子花,素白的手指捏着花茎,像握着未来的江湖梦。他知道,这头小狼终将奔向她的天地,但此刻,他只想陪她在这江南市集中,慢慢挑选每一份干粮,每一朵簪花,把平凡的日子,过成江湖路前最温柔的序章。
两人拐进临河的青石板巷,河面浮着细碎的桃花瓣,乌篷船的橹声从桥洞下荡出来,惊飞了停在船头的白鹭。醉梦熙忽然驻足,指着岸边洗衣妇木盆里的皂角:“风哥哥,你记不记得去年秋天,我用皂角水擦剑,结果把剑鞘泡胀了?”她说着便蹲下身,指尖戳了戳木盆里的泡沫,月白袖口险些沾到水边的青苔。
觅风放下背上的竹篓,蹲在她身侧替她挽起袖口,触到她腕骨时感觉她轻轻一颤。“那时你非要学书里的侠女用‘甘露洗剑’,”他忍不住笑,想起她捧着胀裂的剑鞘蹲在墙角抹眼泪的模样,“后来还是我用桐油重新糊了鞘底。”话音未落,醉梦熙已抓起一把皂角塞进水囊:“这次带着,路上能擦兵器,还能洗头。”
“傻丫头,”觅风从她手里拿过皂角,挑出几颗饱满的放进她腰间的革袋,“洗头用的我早替你装了桑白皮粉,皂角擦剑要兑水。”他的指尖在革袋扣环上顿了顿,那是他昨夜新缝的鹿皮小袋,特意缝在她惯用手的位置,方便取物。醉梦熙盯着他低垂的眉眼,看阳光透过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影,忽然想起幼时他替她包扎伤口时,也是这样专注的神情。
“风哥哥,”她忽然拽住他的衣袖,“你说江湖上真的有会轻功的人吗?像燕子那样掠过水面不沾湿鞋尖?”说着便捡起石子往河里掷,水花溅起时惊得水底的红鲤乱窜。觅风望着她发亮的眼睛,想起她藏在床底的《江湖异闻录》,书页边角都被翻得卷了边。“许是有的,”他温声道,“但更重要的是脚下的路要走稳。”
巷尾传来货郎的拨浪鼓声,卖的是蜀地运来的竹编箭筒。醉梦熙立刻拽着觅风跑过去,素白的衣摆在石板路上扫过一道残影。货郎摊子上摆着个雕着狼头纹的箭筒,竹篾间嵌着细碎的贝壳,在日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这个多少钱?”她摸着狼头雕刻,指尖微微发烫——那狼眼雕得格外有神,像极了她幼时在山林里见过的母狼。
“姑娘好眼光,这是邛崃山的巧匠做的,要二十文。”货郎捻着胡须笑道。醉梦熙刚要摸钱袋,觅风已抢先付了钱,将箭筒递给她时低声道:“狼头冲着右边,取箭时顺手。”她接过箭筒抱在怀里,闻见新竹特有的清香味,忽然想起他昨夜在油灯下替她修补箭羽,指尖被烛火燎出个小泡,却只笑着说“不碍事”。
“风哥哥,你看!”她忽然指着河面上漂来的荷灯,粉红的纸灯映着水光,像浮动的云霞。觅风顺着她目光望去,见灯上用墨笔写着“平安”二字,想起今晨母亲让他带给醉梦熙的平安符,还揣在自己袖袋里。“过几日就是上巳节,”他从袖袋里掏出平安符,那是用素白锦缎缝的,里面装着艾草和朱砂,“娘说让你戴着,夜里住破庙时别着凉。”
醉梦熙接过平安符攥在手心,锦缎的触感柔滑温暖,像母亲的手。她抬头看觅风,见他额角沁着薄汗,青布长衫的后心已被汗水洇出深色的印子,想起他今早天不亮就去田里干活,回来又帮她收拾行囊,此刻还背着几十斤重的干粮。“风哥哥,你累不累?”她忽然伸手替他擦汗,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要不我们先去茶肆歇会儿?”
觅风摇摇头,接过她手里的箭筒背在自己肩上,竹篓和箭筒的重量让他微微晃了晃,却依旧笑得温和:“不累,你看前面就是渡口了,买了船票就送你回府。”他说着便往前走去,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路边的蒲公英,惊起几缕绒毛。醉梦熙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尖发酸——他总是这样,把所有重量都扛在自己肩上,却把最轻松的路留给她。
走到渡口时,夕阳正将河水染成金红色,归舟的帆影在波心晃动。醉梦熙忽然拉住觅风,从箭筒里取出那支最锋利的白羽箭,在河滩的沙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风哥哥,等我回来,就在这里教你射箭。”觅风蹲下身,用指尖在她画的圈旁添了只小狼,狼尾巴卷着朵栀子花。“好,”他抬头看她,眼里映着落日的光,“我在这里等你。”
河风吹来,卷起醉梦熙素白的衣袂,也吹动了觅风额前的碎发。她望着他眼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这江南的春色再美,也不及他此刻的笑容。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触到他掌心的厚茧,那是岁月和劳作留下的印记,却比任何珠宝都更让她安心。“风哥哥,”她轻声说,“我会很快回来的。”
觅风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他知道,这头向往江湖的小狼终将远行,但此刻,他只想在这落日熔金的渡口,替她再系紧一次腰间的革带,让她知道,无论她走到哪里,这江南的风,这河畔的柳,还有他手里的温度,都会在这里,等她归来。
两人行至渡口旁的兵器铺,醉梦熙忽然驻足,目光被檐下悬挂的狼头盾牌吸引。那盾牌用熟牛皮蒙制,边缘钉着青铜狼牙钉,狼眼处嵌着两枚黑曜石,在暮色里幽幽发亮。她伸手抚摸盾面,指腹触到皮革上烙出的鬃毛纹路,忽听得身后觅风轻笑:“又看上什么了?”
“这盾牌像极了我在山林里见过的头狼。”她侧过身,素白的衣摆扫过铺前的青石板,“风哥哥你瞧,这狼牙多锋利,若配上我的长剑……”话音未落,兵器铺老板已捻着胡须迎上来:“姑娘好眼光!这是猎户用百年老狼皮硝制的,寻常刀剑砍不穿。”
觅风走上前替她按住蠢蠢欲动的手,指尖在她腕骨处轻轻一捏:“你行囊里的青铜盾还没用坏呢。”醉梦熙闻言瘪了瘪嘴,想起那面陪她练了三年剑的旧盾,边缘早被砍得坑坑洼洼。老板见状忙道:“觅家小子莫小气,姑娘闯荡江湖,总得件称手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