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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10 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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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熙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温热的茶水晃出几滴,落在觅风替她新做的剑囊上。她想起昨夜《江湖路书》里那行小字,忽然觉得这武馆的晨光也软得像团棉絮——软得让她想把“霜刃”收进绣着兰草的剑囊,跟他去私塾看父亲批作业,顺路买两斤他爱吃的茴香豆,而不是去听什么侠女夜探的故事。

“今日练完剑,”觅风替她将茶盏放在石桌上,指尖在她手背轻轻画了个圈,“陪我去后山采些兰草?你母亲说要晒干了给你做枕芯。”他说话时,袖口那株勾丝的兰草恰好垂落,扫过她腕上的新伤。醉梦熙望着兵器架上寒光闪闪的刀剑,又看看他眼中映着的晨光,忽然发现,原来真正的江湖不是刀光剑影,而是有人在你练剑擦伤时,用带着兰草香的布条,将你的锐利悄悄揉成温柔。

后山的兰草沾着晨露,在石阶旁织成青碧的毯。醉梦熙提着竹篮跟在觅风身后,素白裙角扫过蕨类植物,惊起几只蓝翅膀的蝴蝶。他今日换了件青布直裰,袖口没了兰草刺绣,倒露出小臂上浅浅的疤——那是去年替她挡落石时留下的,此刻被斜射的阳光照得发白。

“当心脚下,”觅风忽然停步,伸手扶住她晃悠的竹篮,“前几日下雨,石阶滑。”他指尖触到篮沿的竹刺,立刻缩回手去解腰间的绢帕。醉梦熙看着他将帕子垫在篮沿,青布直裰的领口露出半截银链,链坠是枚狼头玉哨,跟她衣襟里藏的那枚竟是一对。

“你何时也戴这玩意儿了?”她故意用剑尖挑起他的玉哨,狼头雕刻比她的那枚更圆润些,显然被摩挲了许久。觅风耳尖泛红,转身去采崖边的幽兰,声音被山风揉碎:“去年你猎白狼时,我去山下药铺抓药,见着这料子……”话未说完,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崖边倾去。

“觅风!”醉梦熙惊呼着抛了竹篮,身形如狼般窜出,在他坠崖前扣住了他手腕。两人滚落在苔藓地上时,她听见自己衣襟里的狼哨“咔嗒”一声,跟他颈间的玉哨撞在一起。觅风撑着地面抬头看她,额角磕破了皮,血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她素白箭袖上,像朵突然绽开的红梅。

“笨死了!”她喘着气替他擦血,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觅风却笑了,伸手替她摘下头发里的蕨类孢子,青布直裰上沾着的苔藓气息混着兰草香,将两人裹在中间:“原来狼女也会怕。”

山风穿过松林,送来远处寺院的钟声。醉梦熙盯着他额角的伤口,忽然想起那日练剑擦伤,他也是这样替她包扎,指尖带着井水般的凉意。此刻他颈间的玉狼哨蹭着她的掌心,暖得像块被捂热的蜜蜡,而她腕上的布条早已被晨露浸得半湿,露出底下淡粉色的新伤。

“回去让六姐给你绣个护腕,”她别过脸去捡竹篮,却发现篮里的兰草全撒了,唯有几株被压在觅风身下,叶片还沾着他的血,“省得再笨手笨脚摔了——江湖侠女的恋人,不该这么不经摔。”

觅风低笑出声,撑着地面坐起来,青布直裰上的苔藓印子像极了她剑囊上那株歪扭的兰草。他伸手替她把散落的兰草重新放进竹篮,指腹擦过她腕间伤口时,恰好有滴松脂落在布条上,将蔷薇香封得更牢:“好,”他望着她被山风吹乱的发丝,声音比林间雾气更柔,“那便劳烦侠女,日后多护着些。”

松涛声里,两人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醉梦熙看着竹篮里沾血的兰草,又看看觅风额角的伤,忽然觉得这后山的晨光实在太稠了些——稠得让她想把“霜刃”插在青石上,跟他一起晒着太阳编兰草花环,而不是去想什么闯荡江湖。毕竟比起天涯孤旅,此刻他眼中映着的山林,和掌心里传来的温度,才是她最想守护的江湖。

下山时,觅风额角的伤被山风一吹,渗出的血珠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醉梦熙从袖中摸出半块干硬的桂花糕,掰下一角塞给他:“垫垫肚子,省得回去路上又喊饿。”他低头去接时,颈间的玉狼哨蹭到她手背,两人同时想起方才崖边的惊险,目光相撞时都红了耳根。

行至山脚下的茶摊,卖茶翁盯着觅风额角的伤直叹气:“年轻小情侣别总往崖边跑呀,上月就有对小夫妻在那摔了——”话未说完,醉梦熙已将碎银拍在桌上,拽着觅风往巷口走。青石板路上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她忽然想起三年前也是在这茶摊,觅风第一次替她付了茶水钱,那时他还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袖口没绣兰草,却敢在她被地痞围住时,用一根扁担挡在她身前。

“明日去买些雄黄,”觅风忽然开口,指腹蹭着她腕上的布条,“后山蛇虫多,你练剑时洒些在周围。”他说话时,晨阳正越过屋脊,将他眼底的红血丝照得清晰——显然是昨夜为她赶制剑穗熬了夜。醉梦熙盯着他袖口新换的兰草刺绣,针脚比往日更密,想必是六姐醉梦兰的手艺,却在靠近腕骨处多绣了根狼毫,细得像道不小心落下的墨痕。

路过铁匠铺时,锻打的火星溅在两人衣摆上。醉梦熙看见铺子里新打的玄铁剑穗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忽然想起昨夜《江湖路书》里夹着的那张草图——图上画着柄嵌狼牙的软剑,剑鞘旁用小字注着:“狼女手劲大,需用玄铁剑柄防滑。”原来他连她握剑时虎口易出汗的小事都记得,就像她记得他喝茶总要加两勺糖,穿月白锦袍时最爱配墨玉腰带。

“觅风哥哥!八姐!”九妹醉梦泠抱着鱼篓从巷尾跑来,发间的珍珠坠子晃出细碎银光,“母亲让我来叫你们回去吃饭,大姐炖了糖醋鱼,说再不去就全喂墨雪了!”她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的波斯猫果然从她裙角钻出来,爪子上还挂着半片鱼鳞。

觅风蹲身替醉梦泠整理歪了的鱼篓绳,青布直裰的下摆扫过地面,惊起几只觅食的蚂蚁。醉梦熙看着他温和的侧影,忽然觉得这江南的市井实在太暖了些——暖得让她想把“霜刃”收进绣着兰草与狼的剑囊,跟他回家吃一顿母亲炖的糖醋鱼,听大姐数落她又把剑穗系成死结,而不是去江湖上喝什么烈酒、睡什么破庙。

“走了,”觅风站起身,顺手将她散在肩前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耳垂时,她听见他喉间轻轻笑了声,“再不走,你那柄‘霜刃’怕是要被墨雪当成挠痒痒的柱子了。”巷口的风裹着饭菜香吹来,将他袖口兰草刺绣的银线吹得发亮,而她腕上的布条不知何时沾上了片桂花,像极了他替她裹伤时,檐角漏下的那缕碎阳,将她这颗总想着闯荡江湖的狼心,悄悄暖成了绕指的柔肠。

回到醉府时,大姐醉梦香正站在廊下训鹦鹉,见两人回来便叉着腰笑道:“可算舍得回来了?再晚些墨雪就要把你剑穗上的狼牙当猫薄荷啃了。”话音未落,那只波斯猫果然从假山后窜出,爪子勾着醉梦熙的素白裙角,颈间金铃晃出细碎声响,倒像是在应和大姐的话。

觅风低头替醉梦熙解下竹篮,指尖触到篮底沾着的血迹,想起后山崖边的惊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醉梦熙却像没事人般拎起猫后颈,凑到觅风面前晃了晃:“你瞧,墨雪比你机灵多了,爬假山从不摔跤。”墨雪“喵”地叫了声,爪子轻轻拍向她腕上的布条,倒把新换的金疮药蹭掉了些。

“快进来换药,”母亲林秀琪端着铜盆从厨房出来,盆里盛着温热的蔷薇水,“方才六丫头把兰草晒干了,给你缝了个新枕芯,说是能镇住你这狼崽子的暴脾气。”她说话时,目光落在觅风额角的伤上,立刻从围裙里摸出金疮药,“这是怎么弄的?快坐下,我给你涂些药,免得留疤。”

醉梦熙看着母亲熟稔地替觅风涂药,忽然想起幼时自己爬树摔破膝盖,母亲也是这样边数落边上药,而觅风总会躲在假山后,等她哭完了偷偷塞给她一颗糖。此刻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将三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觅风微微低着头,任由母亲摆弄,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像极了后院那株刚结果的石榴。

“明日去私塾帮你父亲修修桌椅,”母亲收拾药碗时,忽然对觅风笑道,“他说你去年做的那个剑架很合用,让你再做两个给学生放书。”醉梦熙正往嘴里塞桂花糕,闻言差点噎着——那剑架是觅风特意给她做的,说是比寻常剑架矮三寸,适合她练剑时随手放剑,如今却被父亲拿去当书架子。

觅风却认真点头,从袖中取出个小木雕——是只张牙舞爪的狼,狼爪下还按着株歪扭的兰草。“前日在山上雕的,”他把木雕塞进醉梦熙掌心,声音低得像怕被母亲听见,“原本想刻成剑坠,后来觉得……”话未说完,便被闯进来的九妹醉梦泠打断。

“八姐快看!”醉梦泠举着条粉红绸带冲进屋,绸带上串着的鱼鳞片在阳光下闪着七彩光,“这是我给你新剑穗编的装饰,配上觅风哥哥的玄铁狼牙肯定好看!”墨雪趁机扑向绸带,却被醉梦熙眼疾手快地抱起,指尖却在触到木雕狼爪下的兰草时,忽然觉得这午后的阳光实在太暖了些——暖得让她想把“霜刃”靠在新做的剑架上,跟觅风一起替父亲修桌椅,听九妹哼着不成调的渔歌,而不是去江湖上寻找什么侠名。

觅风替她将木雕狼崽系在腰间,指腹擦过她掌心时,恰好有片柳絮从窗缝飘进来,落在木雕的兰草上。醉梦熙望着他专注的侧脸,见他额角的伤被金疮药涂成淡黄色,像极了她练剑时不小心沾在剑穗上的桂花蜜。此刻廊外传来二姐醉梦甜唤吃饭的声音,她忽然明白,原来真正的江湖从不在远方,而是在这充满药香与饭菜香的庭院里,在觅风替她裹伤时袖口晃着的兰草里,在母亲唠唠叨叨的关怀里,将她这颗渴望闯荡的狼心,悄悄酿成了最温柔的日常。

晚饭时,醉府的雕花圆桌上摆着糖醋鱼和桂花藕粉。醉梦熙刚夹起块鱼肉,就被大姐醉梦香用筷子敲了手背:“先喝碗蔷薇羹,你母亲说能去火气。”她撇撇嘴,看向坐在对面的觅风,见他正替九妹醉梦泠剥莲子,月白锦袍的袖口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不知何时又换回了常穿的那件,袖底兰草刺绣被烛火映得仿佛在轻轻摇曳。

“明日西街有杂耍班子来,”二姐醉梦甜端着莲子羹坐下,笑眼弯弯地看向两人,“听说有个耍流星锤的卖艺人,八妹要不要去切磋切磋?”醉梦熙刚要开口,却被觅风抢先一步:“她腕上的伤还没好,耍不得流星锤。”他说话时,目光落在她腕间的布条上,那里新换了六姐醉梦兰绣的兰草绷带,针脚细密,还缀着颗小小的银铃铛。

醉梦熙心里一动,低头去看腰间系着的木雕狼崽,狼爪下的兰草被摩挲得发亮。她想起方才回房时,在剑囊里发现的新物件——一支用狼毫和兰草茎做成的笔,笔杆上刻着“书剑相容”四个字,显然是觅风的手艺。烛火爆出个火星,她趁机踢了踢桌下觅风的脚,换来他不易察觉的一笑,耳尖却又悄悄红了。

“说到杂耍,”三姐醉梦艾忽然放下筷子,“上回我见觅风在市集替八妹赢了个糖人,捏的竟是只狼叼着兰草,把卖糖人的老头都看呆了。”满桌姐妹顿时笑作一团,醉梦熙的脸“腾”地红了,慌忙低头喝羹,却不小心呛到,引得母亲林秀琪连忙替她拍背:“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觅风递过一杯温水,指尖擦过她手背时,低声道:“糖人还在我书房,若喜欢,明日再去赢一个。”他的声音混着藕粉的甜香,像极了去年冬日他塞给她的暖炉,熨帖得让她心尖发颤。她偷偷抬眼,见他袖口的兰草刺绣旁,不知何时多了道极细的银线——绣的竟是匹奔跑的小狼,正朝着兰草的方向。

饭后掌灯时分,醉梦熙溜进觅风的书房。书案上摊着《江湖路书》,最新一页画着西街杂耍班子的路线图,旁边用朱砂写着:“杂耍艺人多藏暗器,狼女需防袖箭。”她忍不住轻笑,指尖划过纸面,却触到书下压着的半张素笺,上面是未写完的诗句:“素衣狼女剑如霜,却道兰草... ...”

“在看什么?”觅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沐浴后的水汽。他换了件青色寝衣,发间还滴着水,见她拿着素笺,耳根立刻红了。醉梦熙转身时,无意间撞落了书案上的笔筒,里面滚出几枚刻了一半的印章,其中一枚正是“狼行江湖,兰守归途”,边角还留着他指腹的温度。

夜风穿过窗棂,将烛火吹得明明灭灭。醉梦熙看着觅风手忙脚乱地捡印章,忽然觉得这书房的夜实在太静了些——静得能听见他慌乱的心跳,能看见他发间未落的水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比她想象中江湖客栈的烈酒味,更教人安心。

“其实……”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打破这静谧,“江湖路书上的暗器解法,你是不是早就试过了?”觅风捡印章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时,烛火在他眸中晃出细碎的光:“嗯,怕你遇上危险,便先替你探探路。”

他的话像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圈圈涟漪。醉梦熙想起这许多年来,他替她包扎的伤口、刻的剑穗、画的路书,忽然觉得自己的侠女梦似乎变了模样——不再是孤身仗剑走天涯,而是有个人愿意为她守着江南的灯火,把她的锐利细心裹进兰草香里,将江湖路走成了最平凡的日常。

她走上前,捡起那枚未刻完的印章,指尖触到他留下的刻痕:“这后半句,该是‘却道兰草胜月光’吧?”觅风猛地抬头看她,眼中满是惊讶,随即是温柔的笑意。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洒了进来,落在他发间,落在她腕上的兰草绷带上,也落在那枚刻着狼与兰草的印章上,将这江南的夜,染得格外温柔。

觅风接过印章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书案上,仿佛依偎的狼与兰草。他低头续刻印章,刻刀在青田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末了将刻好的印章蘸了朱砂,轻轻按在素笺上——“狼行江湖,兰守归途”八个字旁,那枚印章的狼尾恰好勾住兰草的叶片,像极了他替她裹伤时,布条不经意缠出的结。

“明日陪我去趟药铺?”醉梦熙忽然指着路书上标记的“衡山城白药堂”,“你说那里的金疮药能去旧疤,我想给你额角的伤试试。”觅风握刻刀的手微颤,转头看她时,见她正盯着自己额角的疤痕,眼神专注得像在研究剑招,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更漏敲过三更,醉梦熙抱着《江湖路书》靠在书案边打盹,醒来时发现身上多了件青布披风,上面还带着觅风的皂角香。书案上的烛火换了新芯,旁边放着碗温热的莲子羹,碗底沉着颗用兰草编的星星——是九妹醉梦泠的手艺。她拿起路书,见最新一页多了行小字:“狼女喜食糖醋鱼,衡山城王记可做松鼠鳜鱼,需提前预订。”

清晨的梆子声响起时,两人已走在去药铺的路上。西街的杂耍班子正在搭台,耍流星锤的艺人朝醉梦熙拱手:“姑娘可是醉府八妹?昨日见你在武馆练剑,好功夫!”觅风下意识将她往身后拉了拉,袖底的兰草擦过她鼻尖,痒得她想笑。

药铺的老掌柜盯着觅风额角的伤直摇头:“年轻小情侣别总爬高上低的,我这金疮药虽好,也要配着蔷薇露用。”说着包了两包药,又附赠一小瓶蔷薇露,“这是新晒的,抹在伤口上香喷喷的,姑娘用着也合适。”醉梦熙接过药包,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忽然想起昨夜书房里,觅风替她盖披风时,不小心蹭到她腕间的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

路过绸缎庄时,觅风忽然停步:“你上次说想做套新练剑服,进去看看?”柜台后的伙计眼尖,立刻捧出几匹素白杭绸:“觅公子可算来了,这是刚到的料子,柔滑得很,最适合姑娘练剑。”醉梦熙摸着布料,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觅风时,他也是穿着月白锦袍,站在私塾门口替父亲整理书箱,袖口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

回家的路上,觅风忽然指着天边的风筝:“是九丫头在放风筝呢,去瞧瞧?”醉梦泠见他们来,立刻拉着醉梦熙的手:“八姐快看,这是觅风哥哥给我做的鱼形风筝!”风筝尾巴上串着的鱼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恰如醉梦熙剑穗上的狼牙。

暮色漫过西湖时,醉梦熙在练剑坪上舞剑,新做的素白练剑服随剑招翻飞,腕间的兰草绷带在晚风里轻晃。觅风坐在廊下替她磨剑,月光落在他发间,将袖口的兰草刺绣照得透亮。她忽然收剑,走到他面前,将那瓶蔷薇露递过去:“给你擦擦伤口。”

觅风抬头看她,月光映在他眸中,温柔得像水。他接过蔷薇露时,指尖擦过她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其实不用,”他低声道,“留着疤也挺好,能记住往后别再让你担心。”

醉梦熙的心跳漏了一拍,忽然想起《江湖路书》的最后一页,觅风画了座江南小院,院中有棵垂杨柳,树下站着个穿素白衣衫的女子和一个穿月白锦袍的男子,女子手里握着剑,男子手里拿着药箱,旁边还蹲着只波斯猫,颈间系着金铃。

夜风送来远处画舫的歌声,醉梦熙看着觅风替她磨好的剑,剑身映着月光,亮得能照见两人交叠的影子。她忽然明白,原来真正的侠女梦,不是闯荡天涯的孤勇,而是有人愿意在你练剑擦伤时,用带着兰草香的布条细心包扎;是有人愿意为你描绘江湖路,却又在江南替你守着一盏灯火;是把刀剑的锐利,悄悄揉进日常的温柔里。

她伸手,轻轻拂去觅风发间的月光,像拂去一片柳絮。“明日,”她忽然开口,声音被晚风吹得温柔,“教我刻印章吧,我想在剑鞘上刻株兰草。”

觅风抬眼看她,眼中漾着笑意,如同西湖的波光。“好,”他点头,指尖在她腕间的绷带轻轻一勾,那枚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江南的夜色里,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而远处的西子湖畔,垂杨依旧飘着絮,醉府的灯烛依旧温暖,将这对狼女与兰草般的少年的故事,继续写进平凡琐碎的日常里,没有结局,只有绵延不绝的温柔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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