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简洁修身的服饰,而上乘的面料,胸前珠宝与金币图案组成的家族徽章又显出了其身份不凡。贵族少爷有着一头柔软的银白色头发,在灯光下隐约泛着月辉般的光泽。头发垂下的部分用金色丝带扎成一个小辫,来映衬他一身白色西装。
没有什么表情却显得他温润高贵,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竖瞳金眼。没有一个珠宝贸易圈内的商人会不认识那双猎人般的眼睛,行业内的大部分风向好似都能在这位年轻人和他背后的家族一个语句,一个手势之后得到应验。
当然贵族少爷本人都对这种过度夸张化的语句选择性忽略。
贵族少爷托着盛有红色佳酿的酒杯缓缓下降,另一位将头发同样利落地盘起的女侍从便递来圆托盘稳稳接过。在放下酒杯,平和地看着关注点的反方向,思考了一会儿后他便淡淡发下命令:“静观其变。”
不知不觉间暴露身份的“假贵族”在眼前人走后,瞬间板下脸,向着贵族少爷那里略微一望,微低下头,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酒水在里面起伏着。
他只有嘴角上扬,眼角没有任何笑意:“戴斯顿·克尔吗?哼……”
猎人与猎物的站位尚未确定。
乐曲悠扬如常,聚会进行到中段,贵族少爷也开始不停地与其他人应酬着,就在他准备回到休息位时,那位“假贵族”却从不远处迎了上来,只有嘴角弯弯:“克尔少爷今天可还尽兴?”
“自然,我想您不是来谈夫人最近钟意的款式,您乔装这么久,恐怕不是非常尽兴。”
戴斯顿说到最后才与他对视,直接正面戳穿,身旁两个侍从听后勉强舒展开紧张的眉头,都在暗暗握拳,随时准备冲突正式发生时,出手保护自家少爷。
“假贵族”听完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很快便消失不见,转为眯起眼睛笑着:“哈哈,不愧是克尔少爷,但少爷要知道……”“假贵族”猛地睁开眼睛,“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话未说完,便从腰间掏出一把散发着异色光芒的利刃,利刃在光下反射出人影,闪着银光,正要往贵族少爷刺去。
他重心后仰,敏捷地一个退后,鞋子擦过地板发出尖锐的响声,告示着动作的迅猛。
站稳后仔细再一看,戴斯顿发现利刃的尖头并没朝向自己,而“假贵族”正一脸惊恐地看向四周。
贵族少爷发现耳边熙攘身如全部蒸发了,立即开始循着“假贵族”的目光向四处看去。
四周的人都如静止了一般,装着酒的酒杯贴在一起,里面倾泻出的佳酿停在半空,连人们的笑颜都被定住了,这一切,几乎无法用常理形容。
“可恶……”
“假贵族”怒目,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随即又寻找着同自己和面前的真少爷一样,没有受到静止影响的人。
二人的目光很快不约而同地锁定在那不起眼的监督使身上。
只见一直藏在点心桌后默默无闻的监督使慢慢走来,身上的气质此刻看来完全不符合这一身装束。
他向前走一步,“假贵族”就向后退一步,直至将他退到墙面,“假贵族”能明显感受到,明明是个年轻人,却有着不符合外貌的压迫感。
“假贵族”手中的利刃在不经意间叮啷一声掉落,他死命盯着亚伦,怒道:“时间静止……总部的人!?”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怒吼出来的,仿佛这个总部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亚伦听完后嘴角微微上扬,一声轻笑从鼻腔而出:“你不必知道这个,告诉我,”亚伦在此时仍然保持着笑容,垂眸看着已因恨意染红了眼的男人,“除了你,还有多少人隐藏在聚会,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休想知道!”男人边吼着边爆起甩开亚伦,欲侧低下身去捡利刃,刀尖电光火石间转向自己。
“他想自杀!”说着,一个身影快步上前,抓住“假贵族”的手。
这时,利刃却从“假贵族”死死攥着的手中飞出,铛的一下深深戳入另一面墙,移动过于快速,利刃在戳入墙壁时尖部还在微微颤抖,闪着银光。
亚伦放下挥在半空中的手。
失去了唯一的武器,他因愤怒粗暴地一下甩开贵族少爷的手,贵族少爷踉跄几下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稳住,站在了离“假贵族”并不远的地上。转了几下手腕,微微蹙眉,感受着那股异于常人的力道。
贵族少爷却感到身后有人,一个转头,便看见了一脸无辜的亚伦,二人对视起来,贵族少爷莫名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还是在对视几秒后先移开眼神,随即向前几步,远离监督使,站在一旁,他意识到这假监督使就是为了这“假贵族”而来。
亚伦随后收起了笑容,冷眼盯着男人,向被定在墙上的“假贵族”问话:“不会魔法,普通人,你们的主人就这么放心?”
“哦?”男人却是轻蔑地一挑眉,随后迎着目光中的凛冽,正视眼前的年轻人,爆发出嘲讽的大笑,“总部的走狗,你没资格说这种话,什么伟大的总部,对于我们这样的组织,还不是什么都不敢做?有本事,杀了我啊?”
“假贵族”却仍然从容地答道,在说到“杀”时提高了语气,眼蹬得溜圆,脸上写满了挑衅。
魔法……总部……组织。这些词不断在贵族少爷脑中徘徊着。
亚伦站在“假贵族”面前,眼下一沉,猛地伸出左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脖子,“假贵族”还没反应过来,不断抬头晃头正欲挣脱开时,上下颚被一撬,投入了一片白色固体状药片。
亚伦在看到他喉间滚动后才松开手,“假贵族”开始疯狂地咳嗽,希望能把那个不明固体给咳出来,发现只是徒劳后,一抬头怒瞪着亚伦,歇斯底里喝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亚伦却面带微笑,轻飘飘开口:“小糖果,”被钉在墙上的组织成员露出了怀疑,“专门对付你这种人,总的来说就是,会让你痛苦不堪,当然,不足以致死,在你没说出我想要的回答前,我会让你一直保持清醒地承受着钻心的疼痛。只要你说出,我会给你解药。”眼神中毫无波澜,狠辣决绝。仿佛真的只是在介绍一颗糖,然而这糖衣下包裹着的,却是世间最毒的毒药。
不久,正在思索年轻人话语可信度的“假贵族”突然长嘶一声,亚伦未怎么阻拦,任由他瘫倒在地上,像条将要死去的毛虫般疯狂的打滚,扭动,头上不停地有冷汗冒出。
一旁的贵族少爷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能搞到这种丧心病狂但有用的毒药,这人究竟什么来头,说是监督使,鬼都不信。
“假贵族”憋红了脸,终于,颤抖着抬起一只手,声嘶力竭道:“我说我说!”
亚伦笑着用手做出“欢迎”的手势。
“假贵族”终于停止了扭动,痛苦地瘫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连忙道出口:“除了我,还有六……六个人,我们……我们就是憎恨这些贵族!他们奴役我们!什么锦衣玉食……只有他们有资格拥有,凭什么!我们哪里有什么主人,可笑。我们都是自愿的,没有任何人指使!”表情被恨意逐渐转为了癫狂扭曲的笑。
“六人都在哪儿?”
组织成员快速地用手指着会场内的各个方向,指完便看向亚伦。
亚伦将那几人一一记下,一动不动,只是静静观察着男人,“假贵族”突然眼中充斥着惊恐与一闪而过的不敢置信,死死捏住胸前的衣服,用最后的力气一点一点扒着地毯,用手爬向年轻人,指尖过度用力,扭曲得如树枝,在手尖即将碰到亚伦的鞋尖时停下:“解……呃啊!”声音快要窒息般沙哑。
一声痛苦的嚎叫过后,整个人开始如加速腐烂的枯叶慢慢分解,不久化为一阵灰烟,无声无息消失在空气中。
贵族少爷冷静分析着刚刚“假贵族”所说的话,再加上这不合乎常理的消失方式,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说的并不是真相。”
也算是一种询问。
亚伦暂时无心回答,只是回头欣赏地望了一下贵族少爷,暗暗将一枚药片于口袋中碾碎,看向将刚才那人指的同伴,一挥手让仍处于僵硬的他们如气球般漂浮起来,摆弄人偶般操作着统统绑在了一起,再一个向下的手势,一捆人便消失不见了。
戴斯顿看着眼前的新鲜景象,能够使时间静止,活体漂浮,这些都让他更加怀疑起了旁边所谓监督使的真实身份:“感谢先生出手搭救,不知先生的姓名?”
“亚伦·查丝,”亚伦随口报出,接着笑意盈盈地转向年轻的贵族:“是戴斯顿·克尔吧?确实敏锐,如果想问关于那个男人的东西,我只能说背后另有他人,他也确实在撒谎,只是因为想要报复,这就只属于你们这个世界的事情了,我也就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对了,关于今天的一切,我希望你都当没看见,以及……我很好感你。”
亚伦面对这种贵族小年轻,莫名很有兴致,依然耐心地将事情通通说清,他想起“假贵族”试图自杀乱计划时,戴斯顿能够立马反应过来,这异于常人的敏锐度与洞察力让他提起了兴趣。
好感……?
年轻人对此产生了不解,但还是选择步入正题:“……不知先生能否介绍多一些,关于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