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景行,我的猎物。
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喜欢我的人呢?
我不允许。
我故意引诱,讨好,用我最惯常的伎俩手段,用整整五六年的时间和他相处,在高考结束后,和景行确定了恋爱关系。
我如愿以偿。
是啊,我一开始或许并不是真心的,但是我之后是真的深爱景行。他英俊多金,爱上我之后对我又那么的温柔体贴。
但是我似乎错了,这不是我的游戏。
我也不是猎人。
“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当时不应该和你说的......”
“程繁,你不该招惹景行的。”
“更不该和他提出分手。”
赵飞白紧紧捏着勺子,指尖攥的发白,抬头看我时,眼带怜悯和深深恐惧。
他声音微颤,轻声道:“他是个真正的疯子。”
——深爱的恋人,一开始就在伪装。
现在,只不过是露出了他的真面目而已。
我以为我只是忘记了景行的脸,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我恍惚地回忆赵飞白讲的话,只感到天旋地转,握着咖啡杯的手不住颤抖,液体从杯中溅出,滴落在雪白的桌子上。
雨点滴滴答答,敲击着玻璃,绽开朵朵冰凉透明的水花后,朦胧地覆盖在玻璃上,蜿蜒崎岖。
窗外车水马龙,红绿灯按照时间依次亮起,在昏暗的阴天里显得格外亮眼。白色斑马线上鸣笛声不绝,伴随着来来往往的喧哗声,人群熙攘。
于此相对的是室内的死寂。
心一颤,我手下意识一松,银勺从手中掉落。瓷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将长时间的寂静打破。
我怔怔移回视线,干脆捏起银勺朝桌子上一扔,木然抬头看向对面低着头的人:“告诉我。”
紧紧盯着赵飞白,放在桌子下的手慢慢攥成拳,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疼痛和恐惧让我逐渐冷静下来。
我苍白着脸道:“告诉我,景行到底都曾经做过什么。”
依旧是沉默。
我怒然站起,提高了嗓音,几乎是冲赵飞白崩溃地尖叫:“告诉我!”
周围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神,我全然不顾,只是死死盯着赵飞白。
赵飞白深深低着头,嗓音几乎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我说的.....”
他喃喃道:“是我说的,那个男生给你写了封信。”
“我偷偷去看了,那是一封情书。”
“我去告诉景行,他说好给我钱的,程繁,你知道吗,你的一条消息值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太缺钱了...”
“我也没想到,后面景行居然把他堵在巷子里打,打的浑身是血人都晕过去,还打折了他一条手臂,......”
“景行他就是个疯子,仗着他爸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觉得你是他的东西,就让我们盯着你,你和谁讲过话,说了什么,什么表情都要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不让任何人接近你......”
“但是他在你面前又装出一副温柔体贴......”
我的脸愈发苍白,甚至感觉无力支撑摇摇欲坠的身躯。
眼前天昏地暗,一切事物开始旋转。听见的语句犹如潜到水底那样,朦胧远去,只有支离破碎的声音遥远传来。
“......不要再说了。”
我喃喃开口,几乎是用全身最大的力气吐出了这几个字,试图打断他。但话说出口,声音小居然到我自己也听不清。
赵飞白没有听见我的话,依旧低着头在忏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对不起程繁,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是恐惧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抑或是痛苦多一点。
我怔怔立在原地,玻璃上我的倒影单薄瘦弱,止不住地颤抖着,眼尾殷红干涩。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我觉得我的心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理智,一半是感情,这种痛苦的感觉几乎要将我这个人撕裂。
理智那部分告诉我,无论怎样,这种变态,偏执,惯常伪装的人都不是正常人应该喜欢上的。
逃吧,逃,逃,逃。
趁他还没有追来之前。
但情感的那部分却在执拗地纠结着一个愚蠢的问题:他爱我吗?
但是,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我不愿细想,也无力再思考,身体已经被撕裂成两半,浑浑噩噩地出窍。
只是利用肌肉记忆,我强撑着维持自己向来惯常的姿态和表情,甚至叫来服务员结账,给对面的赵飞白又点了一杯咖啡。
然后,我拿着滚烫的咖啡杯,把咖啡泼到了赵飞白的脸上。
“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我平静地俯瞰着赵飞白,变脸般刹那转换了表情。
赵飞白愣愣地看着我。
“你一直都在拿我换钱吧?”
棕色的咖啡液顺着他的脸滴滴答答狼狈滚下,一个讨好但扭曲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努力睁开眼睛,眼神闪躲,是一种讨好的神态。
“程繁......”
“我确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言,朝他露出一个温柔甜蜜的笑容,下一秒,我端起咖啡杯,把剩下一点咖啡液,对着他泼头淋下。
心里的情绪要将我焚烧殆尽,我笑容却愈发甜蜜。
“但是,赵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