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少年这满口奇腔怪词招惹了不少过往行人的注意,但大家也就是闻声侧头看看,瞧个稀罕,没一个真凑上去给他拼一单生意的。
从街这头儿走到那头儿,一声儿比一声儿的卖力,喊久了,少年的嗓子一呼一吸之间就好似吞刀片儿般干疼。可奈何依旧是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一两银钱没赚进腰包。
有一种事儿搁在古代那叫巧合,叫天缘,搁现在就是碰瓷儿、讹人。
少年瞧准了时机,与迎面而来的黑衣女子撞个满怀。
“哎呦!”
绵长的一声叫喊从那少年口中徐徐而出,整整持续了三四秒,这一下子又赚了不少路人眼缘。
这抑扬顿挫的一声嚎,不为别的,就为了道出那句:“姑娘今日出门犯煞,恐有血光之灾啊。”
这下一句“买张符咒消消灾”还没出口,就被秦岚噎了回去。
秦岚提着黑剑,瞄了一眼比自己还矮了些的少年:“小小年纪不学好,愣是出门做些坑蒙拐骗的生意。”
毕竟,算命这个行当,你信便是信了,任凭他扯破天际,也深信不疑;但若是不信,如何也摘不去那坑蒙拐骗的帽子。
少年也不是个闲散没事、喜欢胡诌诓人的性子,但谁让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带了禁止OOC的机制呢!
OOC,“Out Of Character”的首字母缩写,意指人设崩坏。
少年原身就是个穷算命的,纵使他有上天的能耐,也不能把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夸出朵花来,只能素日衣衫褴褛,饥一顿饱一顿的换着地方施展他那二五眼的骗术。
少年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见秦岚一眼看穿自己,便知这单生意没戏,悻悻的往后稍退半步,挺直了脊梁骨,道声冒犯之后,正欲绕道而行。
“慢着!”
少年一个激灵顿住脚步,怯生生的回头瞧了秦岚一眼,以为她又要端着架子训斥一番。
不曾想,秦岚指着少年手里那面被老鼠咬了好几个洞的算命幡,挑眉道:“灵吗?”
闻言,少年威风一振,登时摆出了一副卜卦老手的骄矜之资,摸了摸光秃的连根胡茬儿都没有的下巴,上下打量了秦岚一眼,继而学着之前碰上的瞎子同行自吹自擂的话,道:“我二瞎子纵横卜卦场多年,也称得上是元老级的人物。”
少年正准备叨逼叨两句,就被秦岚不留一丝情面的掐断:“一双眼睛生的完好,学人家卦词也不捡个正经的。”
秦岚嫌弃的白了少年一眼,道:“莫诓我,灵吗?”
少年尴尬的咽了口唾沫,道:“心诚则灵,只是不知姑娘求的什么?”
秦岚昂昂下巴:“你不是算命的吗?怎不知我求的什么?”
少年呵呵干笑一声,强行挽回自己已经碎成渣的面子:“我素来称号是个半仙儿,这不还有一半儿不是仙儿吗,天眼有时候还不是很灵光,还是需要一定提点方可卜出。”
秦岚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若是一人无病无恙,却性情大变,是为何?”
少年一愣,按照以往的经验,只当秦岚是来求姻缘的:“若是心心相印,纵然性情大变,对姑娘也应是矢志不渝,否则就是有缘无分,分了也好。”
秦岚咧咧嘴,听着少年那七不沾,八不连的回答,弯着手指狠狠的敲了一下少年的脑门:“你这破半仙儿莫不是另一半天眼也不灵光了?关姻缘何事?”
少年吃痛闷哼一声,伸出脏兮兮的手揉了揉脑门:“你单说性情大变,我瞧你又是个妙龄姑娘,自然会往此方向联想,有何不妥?”
秦岚瞪了少年一眼:“一年前,京城传他是脾性不佳的断袖,可我与其相见之时,他虽言辞怪异不羁,但无疑是个好秉性,不曾似传言般坏到了骨子里,之后历经一场祸事,好不容易起死回生,却性情大变,成了个与之前传闻无二的断袖公子,行为作风也都截然不同。我起初以为是生了什么大病才如此,可遍寻名医,均未查出任何不妥,至今此事依旧是我心头一惑。”
少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一般无缘无故性情大变的人,要么是得了神经病,要么就是精神分裂症,但自打穿越到此之后,便又多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那个所谓性情大变的人,某段时间里也是穿越过来的!
少年:“姑娘可否说说那人秉性好时,言辞如何个怪异法?”
秦岚思付片刻,道:“整日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词。”
少年闻言一惊:“可否详说?”
秦岚见少年神色奇怪,多打量了他几眼,才道:“他曾给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刘琛取了个鬼怪的诨号——种马男,虽听起来怪异,但想来应是说他似骏马般丰神俊朗吧。”
少年登时笑喷,唾沫星子一溅三尺,连连道:“我晓得了,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