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扫了一眼周围熙攘的人群中夹杂的几个头戴红抹额的壮汉,挑挑眉毛:“人家都拖家带口的来助威,你这要是孤身一人,岂不是太单薄。”
夫子瞥了沈末一眼,甩了甩肩膀,沉声吼了两声,道:“真当你是天上司武的神官了,此番说的好似我傍着你的光一样。”
沈末撅撅嘴,故作心寒道:“二哥您怎么就不能盼人家点好呢?”
夫子忽然咧嘴嗤笑,一双被风雨打磨了四个月,早已经脱胎换骨的大手抚上沈末的肩膀,轻拍了两下,道:“你且在下边给我好生呆着,待我上去打过,赢了彩头,今个咱哥仨好好吃喝一顿。”
沈末挑着嘴角,俊秀的眸子弯成了小月牙:“二哥既撂下了话,那今晚我若狮子大开口,可别又满街追着我乱跑便好。”
话音刚落,只见一排训练有素,身披银色盔甲的队伍,脚步起落有致的朝那个简陋的敞篷走去,领头的是一个身姿爽利的玄衣女子,其腰间配着一把黑色长剑,通身威慑气儿十足。
瞧她去的方向,在场围观的人也能猜出个七八分,这人应该就是这次的主考官——秦岚了。
一时间众人皆是不约而同觑向考官席,虽说素日里这秦岚也住在京城,但是几乎没在市井中露过面,也不似其他的大家闺秀,时不时的办个什么饮宴,招一众世家姑娘前来集会,经常混个眼缘的。这秦岚整日都是杵在她那西山大营,操练禁军,虽是声名远播,却是鲜见其人。
沈末顺着众人的目光瞧去,这秦岚就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刹那间便穿过黑压压的人群与沈末四目相对,吓得沈初惊魂未定,霎时便低下了头。
夫子踮着脚扒着沈末的肩膀瞄了一眼秦岚,咋舌道:“你小子眼光不赖啊,竟瞧上了这般漂亮又英气非凡的姑娘。”
这话茬留的甚是尴尬,沈末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去接,只能干笑着打哈哈。
考官席上的秦岚眼睛依旧睨着沈末的方向,秀丽的眉毛轻挑,侧身对一旁的随从道:“将今年的考生花名册拿与我,顺道通知管事儿的林教头,改一下上场流程。”
继而跟随之而来的李岑咬了几句耳朵之后,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臂,悠闲的坐在考官席中央,时不时眺一眼跟人群中插了一根小红旗一样显眼的沈末,脸上笑意不断。
李岑解下随身佩刀,端着茶碗抿了一口,看着一边邪笑的秦岚,疑道:“统领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秦岚闻声侧头,淡淡道:“军中有令,少打听闲杂之事,况且,我笑两声还不行了?”
自打凤凰山剿匪之事过后,秦岚对李岑张口闭口都是揶揄,更是一个不顺眼就厉声呵斥。
说罢,继续死盯着沈末,笑眯眯的眼睛半刻都舍不得眨。
秦岚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专拿虐人当乐子。
当时若不是李岑连个商量都不打就赶走了前来大营借兵的沈初,也不会让其孤身犯险,更不会一觉醒来成了个喜好男色,扭捏造作之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边,沈末的头插在蜂窝一般的人群中四处扭动,跟百度搜索后台程序一样,检索能够匹配得上夫子的对手。
前来参选之人不乏乡野村夫,都是仗着自己做活练就的能耐,舞刀弄棒上都是个二五眼,不足为惧。
不过这个中也不乏正儿八经武道出身之人,单凭这眼神就能瞧得出来。
但凡扎过马步,跟过师父的,招式未出,架子先到,动辄之间那眉宇便凌厉逼人。不管眼睛大小,朝你一瞪,便是脊背一凉,威压毕现;而那些不曾练武之人,纵使一双眼睛生的再好,到了刀剑面前,混沌的很,瞧不出任何清癯之气。
沈末这一番瞧下来,心中明了了□□成,别看这报名的有百十号人,但真能称得上对手的并不多,也就那么两个。
其一是西南方向浑身肌肉的大汉,瞧那身上瓷实的大肉块,再加上长得不好还要故作一脸张牙舞爪的表情来增添自己魅力的银盆大脸,乍一看好似四处觅食的神兽饕餮,左右不是个什么好角色。
另一个则是长得人模狗样的,上的了台面。一袭宝蓝色直踞,腰间挂着一支十分精致的碧玉萧,一对眉眼有那么三分俊俏,单看他眼底的戏谑,还有那持剑的架势,此人定是不简单。
沈末双手负在身后,提着一侧肩膀顶了顶夫子:“我方才瞧过了,你今日最不济也会是个前五,无需紧张。”
夫子嫌弃的瞪了沈末一眼:“你又不是个仙儿,还没开场,便能看出成败了?嘴上真是少个把门的。”
沈末刚想说话,就听到一声矫揉造作不止,恶心扭捏有余的男声穿破人墙朝他而来。
“这不是那位俊俏公子嘛,果真与沈某缘分匪浅!”
沈末闻声,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掉的鸡皮疙瘩扫成堆都够植树造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