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贴在额上的湿发往后一捋,心头无数疑惑无从问起,孟疏鹤抿了抿唇,只得笼统问道:“为何?”
这下霍回旭连冷笑也收起来了,他如同毒蛇般,阴沉沉地盯着孟疏鹤,并不答话。
此刻几缕凉飕飕的晚风从窗棂缝隙挤进房间,孟疏鹤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不再管眼前这个锯嘴葫芦,孟疏鹤摸了摸皮肤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抬腿出了浴盆。旁若无人地站在漏风的那处窗棂,赤条条地晾干自己,而后才去找衣服穿。
背着霍回旭穿衣服的时候,孟疏鹤感觉那道阴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不是炙烫就行——是炙烫也行。他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看就当被狗盯,亲就被狗咬呗!上......算了,这不行。
他一边系腰带一边问:“霍大人漏夜前来,领完那百杖棍罚了?”
霍回旭依旧不回答,须臾,他突兀开口:
“我是霍回旭。”
“嗯?”孟疏鹤系好腰带,转过身,才发觉霍回旭像个鬼一般,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贴了过来。
深陷于眉骨下的双目放出冷幽幽的光,他一字一句:
“霍定澜,你还记得么?”
孟疏鹤猛然抬头,面色在短暂的错愕后重归平静。
“霍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霍回旭面无表情地向前一步。他比孟疏鹤略高半头,离得愈近压迫感愈强,孟疏鹤本能后退,小腿抵在床沿,退无可退了。
毒蛇吐信般,霍回旭阴冷一笑:“不记得?没关系。那么,孟疏荷记得么?”
“你是霍......”
“不,我说过了。我是霍回旭。”他顿了一下,“霍定澜,是我的兄长......兄终弟及,你知道吧?”
孟疏鹤此刻有些眩晕,下意识“嗯”了一声。
“所以,你现在是我的妻子。”话刚落下,他猛然向前一推。孟疏鹤不设防备,摔进床塌。
霍回旭锁着孟疏鹤的脖子,正如毒蛇缠住猎物:“我来替我哥,尽未成的‘洞房花烛’。”
当下情状显然不适宜眩晕太久,孟疏鹤很快清醒过来,低声呵道:“霍大人倘若就这般饥渴,不如让孟某给您推荐个去处发泄发泄!”
霍回旭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嫂子是说那个花月楼的白竹么?”
孟疏鹤一愣。白竹,那是他在所联系的、约定“私奔”的男倌的名字。
“你把他怎么了?”
看见孟疏鹤的神情中亦有焦急,霍回旭心中烦躁更甚。他故意恶毒地说:“怎么了?他勾引我的妻子红杏出墙,被我弄死了。难不成,太子殿下还要为这么一个妓子殉情?”
孟疏鹤心底同样顶起一阵烦躁,也显露在了脸上——不知为何,他所有精湛的演技,都在霍回旭这失了效!
他冷冷一笑:“是啊,不过是一个妓子,霍大人杀了就杀了吧!”
“嫂子,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薄情寡义......想必我......我哥就是这样,你觉得丢了就丢了吧?”
“霍家被诛九族,你怎可能是他的弟弟?我亦从未见过你。”
霍回旭没有一丝犹豫:“因为我是未入族谱的外室子。”
趁孟疏鹤怔愣之刻,他继续道:“嫂子没见过我,但我知道嫂子......嫂子知道我哥的书房里,全是嫂子的画像么?那都是我哥一笔一笔画的......嫂子好恨的心啊,就这么丢下我哥跑了。”
“嫂子,你知道我看见那些画像的时候在想什么?我在想,一定是我哥太愚笨了,才会被嫂子骗得团团转,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一定是太软弱了,才会让嫂子跑掉......”
“如果是我,我会打断嫂子的腿,将嫂子囚禁起来,让嫂子永远也逃不走。”
“今日我既可为嫂子洗脱嫌疑,来日亦可重启勘验。”
孟疏鹤面色愈苍白,霍回旭胸中愉悦愈浓烈。原来欺骗他人、将其玩弄于鼓掌间是如此畅快......想必当初孟疏鹤便是怀着这般心情来戏耍自己的吧?
孟疏鹤声音干涩:“我亦可向皇帝举报你是霍氏余孽!”
霍回旭目光闪动,已是疯癫情态:“这般正好,我们来做一对亡命鸳鸯!”说罢松开孟疏鹤的脖子去扒他的腰带。
然而,当下孟疏鹤既未饿了三日,亦无绳索加身。他猛然抬腿箍住霍回旭腰际,腰背发力用力一旋,瞬息间攻守易势——孟疏鹤用双腿绞住霍回旭的腰身,双手死死按住其肩胛,将身下人牢牢钉在榻上!
霍回旭似笑非笑:“这个体位?嫂子甚是热情?”
感受到身下男人一块块卯起的肌肉,孟疏鹤脸上冒出细碎的汗珠,他脑中思绪纷繁——若是霍回旭担忧自己检举他是霍氏余孽,便不会主动告诉自己了。他定是有信心能摆脱嫌疑,抑或是皇帝对此事是心知肚明的......
思索片刻后,他换了副神态——
在昏暗中,他缓缓露出个轻佻风流的微笑:“虽然霍大人生的实在难以下咽,但是既然您都这么威胁我了......”
轮到霍回旭变了脸色。
“那我只好勉为其难来.霍大人了。”说罢,孟疏鹤俯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