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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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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医院的出租车上幸村已经给柳发过消息,所以柳知道现在幸村打电话来干什么。

"资料分三部分。"

柳的声音像在读实验报告。

"公开赛事视频37段,慕尼黑青少年报的采访扫描件,以及..."

键盘声停顿,"他祖父汉斯·施耐德的执教记录。"

手机震动,加密邮件涌入收件箱。

第一张照片就让幸村瞳孔骤缩——十二岁的凛站在德国训练场,右臂淤青在黑白照片里呈现诡异的灰斑。

"光盘里有什么?"

幸村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2019年欧洲青训营内部报告。"柳的呼吸频率微妙地变化。

"他们称他为'Der Gefangene'(囚徒)...

明天见面详谈。"

挂断电话,幸村只觉得口渴难耐。

自动贩卖机的蓝光在走廊尽头闪烁。

他买了一罐黑咖啡,易拉罐拉环"咔"的声响惊醒了打盹的护士。

他蜷在消防楼梯的角落,手机屏幕的光像手术灯般照亮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

"Subject-R每日训练量:发球500次,失败则加罚100次俯卧撑"

"7.15训练日志:右肩脱臼后仍完成反手切削练习"

"心理评估:创伤性联结指数9.7(正常值<3)"

(这就是...你藏在绷带下的过去吗?)

幸村的拇指抚过照片里少年紧绷的嘴角,那里有一道被镜头模糊的结痂。

窗外,年度最低满月悬在夜空中,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手背上划出细长的光痕,像一道未愈的伤。

监护室突然传来争吵声,九条夫人压抑的哭声夹杂着"PTSD"、"闪回"等词汇。

幸村攥紧手机,柳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在屏幕上闪烁:

"他离开德国时砸碎了所有奖杯——除了U-14亚军的那座。"

(原来如此...)

幸村望向监护室的玻璃窗,凛的心电图在监控屏上起伏如海浪。

——神奈川综合医院·凌晨1:27——

走廊的灯光在深夜变得格外刺眼,幸村靠在长椅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疲惫的脸。

监护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九条夫妇走了出来,白大褂上沾着汗水和消毒水的气味。

他们看到幸村时明显愣了一下。

"幸村君……你还在?"

九条夫人声音沙哑,眼睛红肿,显然刚刚哭过。

幸村合上手机,站起身:"我去买了些吃的。"

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塑料袋,里面是便利店的热饮和泡面。

"您二位应该也没吃晚饭。"

九条先生沉默地接过泡面,手指微微发抖。

三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热水的蒸汽在冰冷的空气中升腾,泡面的香气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味,莫名让人安心了一些。

幸村撕开泡面的盖子,热气扑在脸上,他盯着浮动的面条,终于开口:

"凛的情况……是不是和他在德国的训练有关?"

九条夫妇对视一眼,九条夫人攥紧了手中的纸杯,热水烫得她指尖发红,但她似乎没有察觉。

"……是的。"

她终于低声回答,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九条先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凛的祖父……汉斯·施耐德,是慕尼黑一家网球俱乐部的创始人。"

他的德语口音很重,像是很久没说这个名字。

"我和他母亲……"

他看了一眼妻子,"我们是在医学院认识的,后来我选择留在日本当医生,他祖父……很不满。"

幸村安静地听着,指尖轻轻敲击着泡面杯的边缘。

"凛从小就有网球天赋,他祖父……把他带在身边训练。"

九条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

"一开始只是严格,后来……"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画面。

"他不能输。"

九条先生突然接话,声音冷硬,"输了就会……"

他没有说完,但幸村已经明白了。

"三年前,U-14欧洲青少年锦标赛。"

九条夫人深吸一口气,"凛拿了亚军。"

"他祖父……在那场比赛中赌了很多钱。"

九条先生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天晚上,他用烧红的金属……在凛的右手腕上烙下了俱乐部的标志。"

幸村的瞳孔猛地收缩。

(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凛总是戴着护腕,即使在最热的夏天也不摘下来。

"从那之后,凛再也不碰网球了。"

九条夫人捂住嘴,声音哽咽。

"而我们……直到今年才发现。"

"我们把他接回日本,以为换个环境……"

九条先生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说不下去了。

走廊陷入沉默,只有监护仪器的"滴滴"声从病房里隐约传来。

幸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网球……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起凛在球场上凌厉的眼神,想起他每一次挥拍时近乎偏执的完美主义,想起他在雨中崩溃的样子。

(原来那些不是天赋,是伤痕。)

"幸村君。"

九条夫人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你……照顾他。我们能看得出来,这一阵子,他很开心"

幸村抬起头,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不用谢。"

他轻声回答,"他是立海大的一员。"

(也是……我的责任。)

夜更深了,医院的走廊安静得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和远处某台机器规律的"滴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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