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砸在地板上的声响像心跳漏了节拍。林宇盯着记分牌上的“89:92”,指尖还留着最后一次传球时被对手拍打的刺痛。终场哨响时,明德中学的球员在他面前抱成一团,汗水混着泪水滴在球衣上,11号数字被洇成模糊的墨团。
“最后那个传球路线太死了。”教练老陈的声音像生锈的弹簧,在球员通道里发出闷响,“对方早算准了你要给大刘做挡拆,协防球员的手都快摸到你鼻尖了。”林宇盯着地面晃动的光斑,突然想起苏瑶画他扣篮时说过的话:“光影的秘密在于留白,太满的构图反而会让重点失焦。”
更衣室里,淋浴喷头的水滴滴在瓷砖上,敲出单调的节奏。大刘过来拍他肩膀时,他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沾满汗渍的球衣,左膝护具边缘渗着血丝——那是第三节救球时撞在广告牌上留下的。手机在储物柜震动,锁屏显示着苏瑶的消息:“画展开幕式流程定了,你说要不要在《晨光协奏曲》旁边放个篮球模型?”
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他删掉输入框里的“恭喜”,换成“今晚别等我吃饭”。镜子里的倒影面色苍白,像被雨水冲淡的水彩画,唯有眼睛里凝结着化不开的阴云——那些在赛场上无数次练习的战术,那些苏瑶帮他分析过的防守角度,此刻都成了扎在心里的碎玻璃。
凌晨两点,画室的灯还亮着。苏瑶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场地租赁合约终止通知书”几个字在视网膜上烫出窟窿。原定的美术馆因为消防整改,要把她的展览档期往后推三个月,而画展的宣传册已经印好,赞助商的LOGO在封面右下角闪着冷光。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和策展人沟通的聊天记录,对方发来的新场地照片里,狭小的空间像被压缩的火柴盒,天花板的灯光呈诡异的青紫色。更糟的是,半小时前赞助商来电,说因为资金链问题,赞助金额要砍掉40%,“苏小姐,实在抱歉,您看能不能先缩减装裱预算?”
调色盘上的钴蓝色混着赭石,在画纸上晕成难堪的灰。她想起上周林宇带她去看新球鞋广告,球星在聚光灯下说“失败是成功的倒影”,可此刻她连倒影都看不见,只有无数个“怎么办”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手机突然响起,是妈妈打来的视频,她慌忙关掉画室的灯,对着黑暗扯出笑容:“没事啊,场地比原来的还大呢,你看,天窗的光特别适合拍《盛夏拼图》……”
第二天清晨,篮球场的露水还没干。林宇蹲在三分线外,指尖划过地面的裂痕,忽然听见铁丝网传来晃动声。苏瑶抱着画夹站在栅栏外,头发被晨风吹得凌乱,眼底泛着青黑:“老陈说你四点就来了。”
他没说话,捡起脚边的篮球,运球到篮下时却鬼使神差地脱手。橡胶球在地面弹了两下,滚到苏瑶脚边。她弯腰捡起球,指尖触到他掌心磨出的新茧:“昨天我去美术馆,看见他们把你的比赛海报贴在走廊,11号球衣被阳光照得特别亮。”
“别说了。”林宇转身走向记分牌,手指用力擦过上面的比分,塑料板发出刺耳的声响。苏瑶突然把球砸向篮板,篮球空心入网时,他听见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你总说我的画能让人看见光,可现在你自己的光呢?被一次比赛吃了吗?”
记分牌的数字在晃动,他看见她从画夹里抽出张速写——是昨晚的他,蜷缩在储物柜前的背影,球衣上的号码被画成破碎的拼图,却有细小的光斑从裂缝里渗出。“我昨晚找场地时,”她声音轻下来,指尖划过画中人物的发梢,“发现旧纺织厂有个仓库,屋顶破了个洞,阳光就从那里漏进来,像给黑暗开了扇窗。”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球队群发来的消息。小周上传了段视频:更衣室里,老陈正在战术板上画新的防守矩阵,旁边贴着林宇的比赛数据图,用红笔圈出的失误点旁写着“苏瑶建议:参考人体动态重心转移”。大刘举着手机喊:“队长,我们把下周训练服的定金退了,给你买新护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