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初!"他一字一顿地起身。
沈南初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可没几步就被追上。萧时予扣住她手腕,另一手抓起雪往他衣领里塞。
"啊!冷!"沈南初惊叫着想躲,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栽去。
萧时予急忙揽住他的腰,两人一起跌坐在雪地上,沈南初半躺在他怀里,发间沾满碎雪。他喘着气,呼出的白雾拂过萧时予下巴。
"你..."萧时予喉结滚动,"起来。"
沈知微却突然指着不远处:"快看!"
一只雪白的兔子正蹲在雪堆旁,红眼睛警惕地望着他们。沈南初轻手轻脚地靠近,趁其不备一把抱住。
"抓到啦!"他欣喜地转身,鼻尖冻得通红,"你看!"
萧时予拂去衣上残雪,淡淡道:"不喜欢兔子。"
"为什么?"
"太软弱。"他走过来,手指轻轻划过兔子耳朵,"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发抖,只能任人宰割。"
沈南初不服:"又不是只有温顺,毛茸茸的惹人怜。"
"歪理,"萧时予嗤笑,"狼蛇可不会因它乖顺收起獠牙,天下熙熙,强胜弱汰。"
沈南初把兔子提起来:"哪不好了,肝肠寸断都不会叫。"
萧时予说:"........"
沈南初戳了它一会,收一松兔子趁机挣脱,一溜烟跑没了影。
"回去了。"萧时予转身走向亭子,"再待下去要着凉。"
沈南初突然问:“兔子跑了。”
萧时予冷淡地嗯了声。
沈南初又问:“如果你要重新得到它,你会怎么做?”
萧时予回头看着他,突然勾唇浅笑,说:“就当我需要它好了,狡兔三窟,还都一个样,抓到的不见得一定是那只,让人守着,等化雪顺着挨个找,剩下的夏日连着山一并烧了,留下顺心的那只就是了。”
“......,”
冷风吹起萧时予的半束的长发,瞳中狠戾隐现,他笑得更深了,说:“呵,怎么如此神情,一个畜生而已,自然是我说是便是了。”
沈南初脸色看不出神情,他说:“自然是以殿下准。”
萧时予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抚上沈南初的脸颊,手指冰凉,“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笑么?”
不等沈南初回话,萧时予已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抚平袖口褶皱,仿佛方才阴鸷的模样只是错觉,"逗你的,就是开玩笑的。"
他转身望向远处连绵的山脉,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我从不弄丢属于自己的东西。"
回程的马车里格外安静。马车轧着新雪缓缓前行,车辙在洁白的雪地上画出两道深痕。
.......
昭元五年年,昭元帝最宠爱的妃子连同其腹中胎儿一并惨死,昭元帝大怒,命段涛清即便将皇宫掘地三尺也要彻查此事。找出罪首。
一时间,因罪冤死者高达数万人 ,宫中人心惶惶。最终在太子的东宫找到诅咒宠妃的稻草人。
太子见段涛软硬不吃,便恼羞成怒,竟当场起兵逼宫,并让仆人从小路走,向皇后求助。
皇后拿出皇后玺绶,调集京城护卫队,保护太子。
昭元帝听说太子造反,大怒,下旨诛杀太子一脉,太子妃亲族灭三族,皇后母家陆府满门抄斩,立刻派兵捉拿太子。
太子妃在安顿好,尚是襁褓的婴儿后,跳井而亡。太子因兵力不力不足,无法对抗,战败逃出京城后自尽而亡。
尚在宫中的皇后也受到了牵连。皇后得知太子已死,林家满门几乎被诛杀待尽,悲痛欲绝,于夜晚悬梁而尽。
仅年幼的萧时予逃过一死,后被关押在边城府邸设置的牢狱中。太子谋反一事震惊朝野,这件事成了禁忌,没有人敢妄加评论,世人称其为巫蛊之祸。
昭元十三年,昭元帝下旨,将萧时予收养在燕京城郊外,并重新录入皇室宗谱。
案发至今已有十九年,而那个婴儿也快要成年了,太子在世时,昭元帝总觉得子不类父,人死后却开始怀念,太子逼宫那日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这个孩子还是像他的,虽说才能稍逊,性格仁恕温谨,可太子若是没走,在他母妃的帮衬下,或许会是个好皇帝。
太和殿内,烛泪在蟠龙烛台上堆成红珊瑚,将朱漆盘龙柱映出血色。昭远帝陷在明黄锦衾间,枯瘦手指攥着螭首玉镇,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如蛰伏的虬龙。
"陛下......"司礼监掌印福安捧着紫檀托盘跪在龙榻前,金丝楠木狼毫随着他的颤抖在澄心堂纸上洇出墨点。
屏风外跪着的六部尚书们衣袍摩擦声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