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予挑眉:"你还有这悲天悯人的想法。"
沈南初说:"没有只是回忆起一些往事罢了。"
萧时予看着他没做声,从袖中取出个锦囊,"这是去年答应你的种子。"
沈南初愣住。去岁深秋,他不过随口提了句想寻西域雪莲的种子,没想到...
锦囊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对方体温。沈南初解开系绳,里面是十几粒黝黑饱满的籽实,散发着清苦药香。
"真寻来了?"他指尖轻触种子,"听说这种子供不应求,在市面一出现就被扫光并且每次出现也是数量极少。在这么极短的时间就搜集到这么多,想必花费不少…
"无妨。"萧时予说:"你不是想要自己培养西域雪莲。"
“可是这花最快也要五年才能开花。”
“没事,我等的了。”
雪又悄悄下大。细碎的雪粒落在马车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
沈南初低头看锦囊,发现角落里绣着朵小小的雪莲——针脚歪歪扭扭,明显是生手所为。
他心头蓦地一呆,抬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萧时予耳根通红,沈南初目光飘向远处:"这绣得不......"
"......."
萧时予倏地盯着他,“嗯?!”
沈南初嗓子发紧,慢悠悠地说:"......不错,真心不错,针脚龙飞凤舞的,灵性十足,比那司衣司的女官绣得都好,好得多。"
萧时予满意地点头,投向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赞许,“有品。”
北山山高而平缓,站在山顶上的亭子里甚至可以俯瞰整个燕京。远处,积雪压着松林,一阵寒风吹过,树枝轻颤,积雪簌簌地落下。脚步声在雪地上咯吱作响。
侍从在亭内摆设好茶具,便退下了。
亭子四角悬着铜铃,石桌上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旁边摆着一整套越窑青瓷茶具,还有一张桐木琴。
沈南初说:"我就一俗人,哪会弹琴。"
萧时予坐下,修长手指轻抚琴弦,"那你就去煮茶了。"
萧时予的课业里是有君子六艺的,教他的太傅更想要他注重修身养性,不过他并不是很喜欢,好在皇帝也更重视骑射武功,政策御人,便随他去了。
琴声初起时,沈南初便开始煮茶。他手法娴熟,碾茶、注汤、击拂,偶尔抬眼,时常瞥见萧时予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偶然他弹错一个音,若无其事地继续时。沈南初便抿唇偷笑,故意在分茶时凑近些,果然见他指尖微僵。
"尝尝。"他推过一盏茶,"今年的雪水煮的。"
萧时予接过,茶汤碧清,映出他微微晃动的眼波。
"好茶。"他轻啜一口,"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煮茶的人太吵,害我弹错三个音。"
“......”沈南初木着脸,说:"扰了殿下兴致,那还真是该罚。"
“那是,”萧时予玩似的笑,“等回去了,看怎么罚你了”
萧时予正声问:“好听吗?”
沈南初注意着他的表情,想了一瞬,说:“比起我这种俗人来说,还成,若要与雅士相论,殿下还得多花些心思。”
萧时予忽地轻笑一声,那笑声里略带着慵懒讥诮,那眼神似笑非笑,“你吃着我的饭,去夸别家的人,不好吧。”
沈南初平静地说:“抛开家室人品,只看琴技,可不得比殿下好得多。”
萧时予执起茶盏轻抿一口。茶烟袅袅中,他垂眸看着浮动的茶叶,语气忽然转轻:“说的好,只看琴技我确实自愧不如。古有伯牙遇子期,今有南初知我心。”
“坐在我这个位子之上,只要付得起来人的身价,再任命其相应的职位就行了,要我样样都通,岂不是与他们无二了。”
身居高位的人听惯了奉承,自然不喜欢有人忤逆,可要是真没人反着来,又会没由的心生烦厌,但想揣测这个度还真不容易,沈南初觉得即使陪了他那么多年还是会觉得心累。
茶过三巡,沈南初坐不住了:"我们堆个雪人吧?"
萧时予扫也眼他,说:"不去。"
沈南初说:"那打雪仗?"
"幼稚。"
‘那你来玩什么?’
“贵人就是不一样,出门玩都是抚琴煮茶,雅,太雅了。”沈南初撇嘴,自顾自跑进雪地里。他专挑没人踩过的地方走,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回头见萧时予还坐在亭中,突然蹲身团了个雪球,朝他掷去。
雪球精准地砸在萧时予肩头,碎雪溅到他领口。他难以置信地抬头,沈南初已经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