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宋然的心骤然一紧。
这种气息,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他立刻翻出过往的药理笔记,快速翻页查阅,最终停在一行醒目的文字上:
“春初魔植苏醒,其孢絮如烟随风,可潜入人体生根,以生命为土壤,虽无痛,却绵长吸噬。”
宋然眼底骤然沉了下来。
——这是绵噬藤的孢子感染。
他迅速回忆近几日镇民的症状,与奥森的情况高度一致:孢子无毒性,却能缓慢寄生,逐步吸收宿主体力,却因起初无痛,很难被察觉。镇民还在不知不觉中传播孢子,这很可能是一场潜伏的大规模感染。
宋然立刻联想到镇北的古树墓地。
那处地势低洼、潮湿腐朽,正是绵噬藤最理想的繁殖环境。而流浪者、异乡人死后无人问津,多被埋在那里,一旦有尸体腐烂,就能为魔植提供最初养分。
很多镇民去那边砍枯木当柴火,第一批感染源,很可能就是从那开始的。
宋然再坐不住了。
他迅速收拾好采样瓶与探测卷轴,借着天光尚在,赶往镇子西北的古树墓地——那里同时也是魔兽森林吹风而来的方向。
奥森想要起身同行,却刚动几步就咳得喘不过气,宋然眉头更紧了,直接将人按回床上,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乖,我很快回来。”
奥森瞬间大脑宕机,老老实实躺下不动了。
安抚完某熊后,宋然穿好防护服,循着风向一路排查,最终在一片沼泽边的灌木后,找到了那株魔植。
它极为不起眼,宛如普通藤萝,灰色絮状物轻轻随风浮动,若非魔力感知敏锐,根本无法察觉。
孢子就是从这株魔植不断逸散出来的。
“找到你了。”宋然喃喃。
他取出净化粉末与火焰卷轴,一边后撤一边发动术法。绵噬藤似有所觉,疯狂释放孢子,宋然立刻点燃卷轴,火焰轰然燃起,魔植在烈焰中扭曲挣扎,孢絮尽数焚灭。
他在那片区域足足忙碌了一个小时,收集残骸、采集灰烬,确认没有第二株魔植后才返程。
回到家,他将身上的防护衣直接烧毁,换装后立刻钻进药剂室。
将绵噬藤灰烬与火盐混合,再滴入蚀心树汁和腐尸蛾磷粉,缓缓加热至绿烟升腾,宋然滴入奥森的血样,见溶液化作黑色丝状沉淀,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虽然从反应看药剂应已成功,但他仍有些迟疑——这是他首次尝试绵噬藤的解药,难免担心有所疏漏。
正思索是否先找人试药,却听“咕噜”一声。
他转头一看,奥森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竟趁他不注意将药剂直接喝了下去。
宋然脸色大变,惊怒交加:“你疯了?也不问问是毒药还是解药就敢喝!”
奥森只是笑着注视他,眼里映着宋然的倒影。
“没事,我相信你。”
宋然心跳漏了一拍,还来不及说话,奥森脸色就变了——他开始觉得身体不适,想忍耐却没能撑住,整个人拱起身子,喉咙和胸口隐隐痒痛,甚至下意识去抓脖子。
宋然连忙上前,一把按住他躁动的手腕,低声安抚:“别动,有我在。”
奥森的体温飞快升高,汗水瞬间浸湿额角,青筋在他脖颈与手背浮起,肌肉剧烈颤动,整个人几乎蜷缩成一团,像是在抵御体内某种猛烈翻涌的东西。
“宋然……”他低低唤了一声,嗓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带着从喉头撕出的痛意。
宋然没有回应,眼神冷静地压住他想要抓挠胸口的双手,用冰水和魔力双重控制着他的体温波动,另一只手则迅速调配余下的舒缓药液。
“呼吸放慢。”他低声命令,“别挣扎,药性正在逼出寄生孢子,越动扩散越快。”
奥森却哪里还能听进话,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里撕裂似的,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已咬得泛白。
“……疼。”奥森额头抵着宋然的肩,咬着牙低声说。
宋然动作一顿,声音仍旧冷静:“我知道。”
但他手指却在对方背后轻轻按了一下,顺着脊骨处调出一股温和的治疗魔力,引导那团正在胸腔翻涌的孢子魔力向外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