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侯府书房内,夏翊清仔细将勤政殿内对话全数复述给许琛。许琛听完沉默片刻,道:“你设计这场中毒,最终的目的便是这个?”
夏翊清点头:“我体内旧毒对身体的影响瞒不过泽兰,天家可能会瞒着别人,但不一定会瞒着嬢嬢,我用先天体弱来当借口拒绝赐婚并不够稳妥。所以这一次我中的毒,确实是会对那方面有所影响,无论谁去查都会得出这个结论。”
“真有影响?”许琛追问。
夏翊清看向许琛,含笑道:“你最清楚不过了,中毒后你可还帮我来着。”
“你啊!”许琛掐了一下夏翊清的脸颊,“我知你有分寸,但以后莫要再这般冒险了,不值当的。”
“当然值得!中一次毒,能解了这么多事,太值得了!”夏翊清稍敛了笑意,道,“其实原本没打算现在就说这件事,我中毒不到半年,若说立时就有了影响,总有些牵强,不过他今日提起了赐婚,我便只能直接说了,总归还有以前那毒作为铺垫。”
许琛:“天家摔茶杯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
“对。”夏翊清道,“我特意提了从小就不行,又提到天生弱症,他定然想到了那毒,后来我看他那神色,该是丝毫没有怀疑,全然信了。”
许琛轻叹一声,道:“我觉得天家与以前不同了。”
夏翊清点头:“同与不同又有何用?毒是他下的,现在想来弥补,太迟了。”
“确实如你所说,不合时宜,一切都不合时宜。”许琛无奈摇头,又问道,“天家不会再给你赐婚了?”
夏翊清:“该是不会了。他是极好颜面的,我跟他说我压根不能,这种事情是绝对瞒不过的。天家宁可再出一个不婚配的亲王,也不能让这件事被人知道。”
许琛轻叹一声:“可这也绝了你的后路。”
“什么后路?”夏翊清略想了想,“你说皇位?我的大将军啊,我说了多少次了,我真的不要。”
许琛:“我知道你不想要,可我看天家这两年对你的态度有所和缓。”
“你想多了。”夏翊清笑着说,“我生母是西楚皇族,天家绝不可能让我继承皇位的。他对我态度和缓,是因为他越来越不喜欢宏王,他大概已经知晓当年大哥之事是宏王动的手了。”
许琛:“可他就算意识到了宥王是被构陷的,也不会给宥王复位,因为宥王早已跟他离了心。”
夏翊清喝了口茶,道:“你还说自己不聪明?这不看得挺清楚的吗?”
许琛:“这我要再看不出来,我就白跟在你身边了。”
二人松了心神,几番说笑亲密,待到晚膳时夏翊清才回府去。
晚间,即墨允到寭王府,说了些院里和京中的事后,问夏翊清道:“今儿勤政殿到底发生什么了?”
夏翊清:“天家赐婚,我拒绝了。”
“然后?”
夏翊清语气平静地说:“我骗他说我不能行事,他气疯了,就这样。”
即墨允一口茶喷了出来。
夏翊清连忙递上帕子,道:“你冷静些。”
即墨允呛咳几番,方才平静下来,无奈道:“你今日险些害了我。”
夏翊清蹙眉:“这是何意?”
即墨允道:“我今儿进勤政殿回话,见他一直拿着言清留下的东西看,心下烦闷,同他吵了几句,说了些他不爱听的。后来又提及耶兰嫡公主之事,我原是想着,耶兰公主与国中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没什么关系,你娶了养在府中,就算不碰她也并无大碍,总比收到后宫里好,所以就说了一句嫡公主与你年岁相当。”
夏翊清没忍住笑出声来:“他定是气死了。”
“是。”即墨允点头,“原本我同他为着言清的事争吵,他已然不悦,我又提到了你的婚事,他怕是真的有杀了我的心了。”
夏翊清道:“今儿确实是事发突然,我没想到他会提赐婚,原是打算将这个借口提前告诉你和许世叔的。”
即墨允喝了口茶,问:“那……这样就好了?”
“你还想怎样?”夏翊清不明所以。
即墨允道:“魏拓的事彻底完了?”
夏翊清颔首。
即墨允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四郎,他今儿问了我个问题,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什么?”
“他问我,若他没有子嗣,该当如何。”
夏翊清愣了愣,而后摇头道:“这问题毫无意义,明之你莫要想多了。”
转眼便是除夕。
筵席之上,天家一直若有似无地看向夏翊清。夏翊清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可夏翊清越正常,天家心中就越觉难受。
皇后道:“好久没见到翊儿了。”
夏翊清起身回话:“儿病了许久,一直没有进宫给嬢嬢请安,还望嬢嬢见谅。”
皇后温柔地说:“无妨,你病了这些时日,如今可好了?”
夏翊清恭敬回话道:“儿已全好了。”
“那便好。”皇后笑道,“转眼你已过了十七了……”
天家抢过话来:“是啊,转过年翊儿就十八了,这段时间翊儿替朕做了不少事,就连出去休养也帮着安抚灾民,实在是辛苦。陈福,去命人将那架双面盘金绣的万马图屏风送到寭王府上。”
夏翊清躬身道:“儿只尽了绵薄之力,况且如今依旧有灾民生活艰难,儿万不敢受主上恩赐。”
天家摆手:“朕知你心意,这些日子你王府里送出了不少银钱,这屏风是你该得的,那些灾民自有人去安置,你不必再担心了。”
夏翊清不再推辞,谢恩入座。
天家又说:“庄妃进宫多年,养育寭王有功,进端贵妃,赐居承乾宫,年后册封移宫,皇后去操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