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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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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七,定远公率紧急抽调的五万永兴军和五万京畿军出征耶兰国,全军急行到达阵前。

战况焦灼,一直绵延到了六月,竟收到了请援奏疏,一时朝野震动。原本负责西边防务的茂康军有十五万之众,以定远公的以往战绩来看,以二十五万打三十万,本该是手到擒来,却未曾想竟到了需要支援的境地。

如今国中二十万燕山驻军驻扎北疆,绝不能动;护卫南境的三十万武琼驻军亦不能轻易挪调。永兴军抽调出五万人后只剩十万,只能勉强完成戍防,无法再动。剩下只余秦凤军和江淮军,但这两处军区本就不足十五万。京畿军卫戍京城,且已调出五万,亦是不可再动。

朝堂之上,众臣都低头不语。

天家道:“平日里这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如今倒是统一,全都不说话了?”

堂下沉默。

天家冷眼看向堂下站立的百官,道:“冯枢副,你说。”

“臣在。”冯墨儒出列,“江淮军可再调出两万人,另配发足够军资。”

此时魏拓出列:“陛下,按照定远公的奏报来看,如今双方皆伤亡不少,臣以为不如派出使者,详谈议和。”

天家语气颇为严厉:“魏相这是让朕认输?”

魏拓立刻说:“陛下,议和并非认输,战事再这般拖耗下去,对两国都无益处。今年开春以来雨水稀少,已成干旱之势,如今内忧外患,国库已是勉力维系,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户部掌着国库,如今户部尚书说国库难以支持,堂下的一众官员都立刻附议,都说要议和。

冯墨儒问:“魏相公,户部是真的没有银钱了吗?”

“冯枢副这是怀疑我吗?”魏拓转身直视冯墨儒,“你枢密只管要钱,何曾知晓户部的艰难?这仲渊上下何处不用钱?!今年春旱,户部拨了一百万缗赈灾,后又追加五十万缗。自二月定远公带兵出征开始,花钱如流水,至今已用去近二百万缗,你当我户部是能随便变出钱来的吗?户部已经提前支取了明年的预算了!且已免了南方受灾的七十余县的税收,明年本就要缩减支取,如今再要钱去前线便是寅吃卯粮,若再遇灾祸,哪里还能拿得出钱来?”

“寅吃卯粮也总好过无粮可吃。这一战若是败了,边境数十万军民便成了流民,岂不更是国之灾难?既还有人,便总要试一试才行!未尽全力就先言败,绝不是我仲渊男儿该做之事。”冯墨儒对天家躬身一拜,“臣早年间曾跟随长羽军征战,至今不忘军中铁血,长羽军从未有不战言败的道理!臣请命,亲率这两万士兵支援前线。”

“荒唐!”天家又气又急,“你堂堂兵部尚书、枢密副使,亲自跑去前线像什么样子?我仲渊无人了吗?!”

文昌伯出列道:“陛下,臣请议和。”

“文昌伯?你竟然也……”天家瞪向堂下之人。

一众官员都道:“臣请议和。”

宏王上前行礼:“陛下,臣以为魏相公所言极是。如今户部既说银钱短缺,想来也真的是支撑不起长时间征战,如今这两万人就算全数去了前线,也不一定能有什么作为,定远公已奋战数月,难道成败就真的系在这两万人身上吗?请陛下三思。”

天家转顾夏翊清,问道:“寭王,你认为呢?”

夏翊清回话:“军国大事,由陛下裁决。”

“朕问你的看法!”天家说。

夏翊清躬身:“臣以为,两万人虽少,但也并非全无助益。若未尽全力就退,之前的牺牲便显得毫无意义,恐寒了前线战士的心。但另一方面,户部还要考虑仲渊各地各处的开销,如今已提前支用了财政预算,想来也是十分艰难在维持了。至于是和是战,最终还是陛下决断,臣不敢僭越。”

夏翊清这话看似说得头头是道,可不过是把殿上各位官人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已。

天家无奈摇头:“你啊!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夏翊清躬身道:“臣愚笨,请陛下息怒。”

天家不再看夏翊清,转向百官:“还有谁有话说?”

良久的沉默之后,一个声音响起:“臣愿领兵!”

百官闻言都侧头看去。

许琛出列再拜:“臣请领兵,奔赴前线。”

天家微微皱眉:“许卿?”

许琛恭敬回话:“回陛下,臣愿领兵支援。冯枢副说得对,长羽军从未有不战言败的道理。如今并非山穷水尽,尚有两万士兵可以一战,万万没有现在就提出议和的道理。”

“你还太小,我朝中又不是没有武将了!”天家摆手,“用不着你!”

可一众武将并未有一人出列,天家瞪向一旁:“武忠伯?”

“臣……臣年事已高,恐误了军事。”

天家又问:“诚武伯呢?”

陈福说:“回陛下,诚武伯今日告假。”

“好,好啊!”天家起身走下御座,“躲得个干干净净,安稳了这些年,朕看你们身上的骨头都已经软得不能再软了!”

许琛再度躬身道:“如今前线尚有一息机会,臣受皇恩多年,愿为陛下驱驰。为臣者,有敌来犯自当披甲上阵。为子者,不能眼看义父在前线浴血挣扎而安坐家中不闻不问。臣请带兵前去驰援,就算是战至最后一人,也必将贼寇赶出我仲渊国境。”

天家尚未发话,就见魏拓转身道:“平宁侯少年英豪,下官佩服。只是你从未在军中行事,别到了阵前看见血先晕了过去。”

许琛倒也不恼,只看着魏拓道:“魏相公,我从小跟随义父义母练功,受伤莫说百次也有数十次之多了。去年我在江宁府携三十名骁骑卫一起斩杀刺客上百人才护得寭王周全,若说见血,我可是比魏相公见得多。”

魏拓没想到一向在朝堂上安静得如摆设一般的许琛会如此反驳他,一时有些意外。他看向许琛说道:“可你毕竟年轻,你这样的到了阵前又能如何?两万人又能起什么作用?”

“两万人又能起什么用?魏相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许琛直视着魏拓,辩驳道,“周武王牧野之战、项羽彭城之战、周公瑾赤壁之战、谢玄淝水之战,前代帝王有虎牢之战,国朝太祖更是以三万亲兵歼敌四十万众得以立国,这些以少胜多的战例难道全是胡诌的吗?放开前人历史不谈,本朝开宇二年,长主率三千骁骑卫将一万扎达兰先锋军斩于马下,你敢说那三千人无用?开宇六年札达兰突袭克烈,驻守克烈的两千士兵死死守住营帐,直到援兵赶来,你敢说那两千士兵不是关键吗?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关键人物。如今还有两万人,谁又能确认这两万人就不能扭转战局?更何况,两万人能起多大作用是要到阵前才知道的,不是魏相公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判定的!”

在场的很多人甚至从未听过许琛说话,如今乍一听闻如此言辞,都有些愣住了,直到这时他们才隐隐察觉,眼前这个据理力争的少年所承袭的恐怕不仅是个爵位这么简单。

魏拓辩驳无力,却犹不肯认输,他说道:“你个孩子读些兵书就觉得自己能领兵打仗了?”

“我早已行过冠礼,已算成人。朝堂是严肃之地,难不成国朝能让一个未行冠的孩子在此大放厥词?魏相公怕是忘记了,今年四月新科武举,下官不才,得了外场骑射武功和内场兵书策论的双榜首,被陛下亲自点为武状元。魏相公如今依旧说我是孩子,难不成是说国朝科举是孩童玩乐,可随意处置吗?”许琛说完后不理魏拓,转身再拜天家,“臣许琛,愿率军前去支援,请陛下允准。”

天家不知在盘算什么,朝堂上众人也都各怀心思。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天家才缓缓说道:“许琛,领军监司衙都统制,率两万江淮军……及京畿军一万人,午后出发。”

“臣遵旨。”许琛领旨。

夏翊清在公服袖中攥紧的手随着许琛的这三个字缓缓松开,他知道许琛早晚会跟随公定远公的步伐走上战场,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散朝之时,许琛快步跟上夏翊清:“等等我。”

夏翊清恍若不闻。

“四大王!”许琛追上夏翊清,“你怎么不等我啊。”

夏翊清依旧没说话。

许琛:“你可是生气了?那我给你道个歉好不好?你知道我早晚是会从军的,只不过是时间的事。”

夏翊清加快了脚步。

“和光!”许琛压低了声音,“你说句话好不好,我知道我事前没跟你商量,但这是事出紧急……你慢些走,你赶时间吗?”

“我不赶时间吗?!”夏翊清站住脚直视许琛,“我赶着回去给你准备可能用到的药!”

“啊……?”许琛愣愣,问道,“那你不生气了?”

“我生气有用吗?我是能跟天家说我不想让你去?还是能把你锁在侯府不让你出去?”夏翊清转身,边走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别人看不出来,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根本不想议和,你刚才若不站出来,他也会叫你,他就算不叫你,也会把姑母请来,我拦得住吗?而且他方才说再调一万京畿军,那是把自己身家性命都压上也要打赢这场仗。”

许琛悄悄去拉夏翊清的手,却被夏翊清躲开:“莫让旁人看了去!”

“一会儿我去找你好不好?”许琛低声问。

夏翊清没好气地说:“在你书房等我!”

“遵旨。”许琛躬身一拜,“四大王慢走。”

夏翊清也不理他,径直离开。

“哟,寭王这是怎么了?”宏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二大王安好。”许琛敛了神色,“四大王刚才跟下官说身体不适,要回家歇息了。”

“身体不适?”宏王笑了笑,“我看他是心中不悦才对。你这个同窗好友就要带兵去送死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许琛:“宏王说这话,是认定我会败?”

宏王反问:“你觉得你能赢吗?”

许琛扬声道:“战事是国之大事,下官刚领了皇命去前线支援,人还没迈出这垂拱门,宏王就说下官必败,这是何意?是要败我仲渊气势,长他耶兰国的威风吗?下官还要回家收拾行囊,恕不奉陪了。”

许琛声音洪亮,来往的一众官员将这话听得清楚,不禁都窃窃私语起来。宏王自讨没趣,也惺惺离开。

勤政殿。

天家问陈福道:“他真这么说的?”

陈福点头:“是。平宁侯确实是这么说的。”

天家端起茶盏,面色不明,只缓缓道:“这孩子心里倒真是向着我仲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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