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明煦将身站起,缓缓走到放下的丝质垂帘前,用折扇轻轻挑开一些缝隙,顾视楼下人来往去,笑声不绝,而他们所在的三楼接近那些图案各异的纱灯,有梅花映雪、松下抚琴、双鸟栖枝……确有几分雅致。
宋博晖:“明煦,他吃完要等多久?”
牧明煦回身背手而立,说:“一般迷药半刻钟内一定会起效。”
“你们慢慢等起效,反正我已经吃。”余润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好酒。”
宋博晖:“明煦叫我们先吃再来,你吃没有?”
“没有吃。”余润景道,“我打定主意,我是来凑人数,只要他没下毒,我照吃。更何况他不一定来,不能浪费一桌菜。”
宋博晖:“我对你是甘拜下风。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泻药?”
余润景拿起筷子的手顿在半空中,沉默地盯着旁边的人。
门外,大雨眯起眼睛凑近门前,一层白蒙蒙纸被自己贴近的影子所覆盖,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阿七拍了拍大雨的后背,道:“做什么呢?”
“偷看。”
“吃饭有什么好偷看?”
“我们在外面守着,他们在里面大鱼大肉,我想看他们被噎的样子。”
阿七倚着墙壁,闭目养神:“这里是酒楼,天天有不同的人来吃饭,难道每见一次就想让他们噎一次。”
“也是。”大雨刚想起身,门忽然开启,一袭蓝色映入眼帘。大雨瞧着腰间一晃一晃的玉佩,面不改色地直起身子,仰头勾起微笑,不觉有半丝被抓住偷看的尴尬:“公子有何吩咐?”
牧明煦细细打量面前这个身高只到他胸膛前的人,一双因微笑而弯的眸子清澈明亮,瞧着有点……眼熟。他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顾忌到别人在场,虚咳一声:“你……”
刚开口,几声细如丝的呼呼声穿过空气,酒楼内的灯火瞬间全灭。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惊讶夹杂着不安和焦虑的声音自四处腾起,混乱的叫声在不知方向的漆黑中仿佛是黑暗的呓语。
率先反应过来的人喊道:“苏掌柜,怎么回事?”
苏逢晴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各位稍安勿躁,我已经安排人来处理。”
他的话音刚落,几道比黑更深的影子从垂帘的一面闯进牧明煦所在雅间。
千钧一发之际,大雨揪着牧明煦的衣领往外跑,一边叫道:“客官别怕,我保护你。”
黑暗中忽起的拳脚相击声越发加深酒楼内客人的恐惧和不安,有人尝试摸索着想要离开,但打斗响声、杯盘摔落声、楼下奔跑的脚步声以及不知何人叫喊着刺客的惊慌声使他们腿脚发软,不敢轻易动身。接近于大门处的人则借着街外的灯火作指引冲出花令楼。
三楼雅间内有人拿出火折子,一豆灯光照亮的小片范围狼藉不堪。他拿着火折子瞬间成为了目标,同伴及时出手拦下黑衣人袭击,让他争取到时间把烛火重新点燃。
火光重回,三楼雅间里牧明煦带来的人发现在黑暗中竟与自己人动手,而偷袭的黑衣人仅有三名。他们取回优势,转而围攻黑衣人,不逾片刻便把他们都拿下。
宋、余、温在打斗声响起之时,自觉地退到角落里。当黑衣人被制服后,他们走近那三个手臂被束在背后的黑衣人面前,温与之依次拉下三人的面罩。
余润景:“飞贼有三人那么多?”
宋博晖:“据我所知只有一人。”
余润景:“他们当中谁是?”
两人一同看向温与之,先前只有牧明煦、温与之在千红楼见过徐怀策。
温与之微蹙眉头,苦苦地回忆一阵:“我当时在楼上窗看下去,真正和他照过面的只有明煦和他带来的朋友。”
经他一提醒,宋、余才发觉牧明煦不知去向。
前些时间。
大雨揪着牧明煦的衣领奔出一段路,随便打开一间无人的屋子钻进去,然后取出火折子晃亮。两人就着一点光亮凑到一起。四周的黑暗比火光更浓烈,包围他们的头发、大半身体,仅有接近火源的脸和脖子能瞧见。
牧明煦再三确认面前之人脸上的那撮是假胡子,既好笑又无奈:“易小姐是来体验生活?”
易雪汐扯下搭在肩上的布,甩到他肩膀上,抱怨道:“什么体验生活,说好合作抓人,你撇下我。说吧,什么原因。”
“只是不想让易小姐再次遇到危险。”
易雪汐沉默地盯着他的脸,目光冷漠让他们自相识以来第一次产生实际的距离感,即使是以前因误会相斗后也不会有这样的距离感。
牧明煦对这种莫名的距离有些不解:“易小姐……”
“你是在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