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次到赵从煊接令时,他只道:“臣弟驽钝……”
随后便毫不犹豫地举起酒盏,一饮而尽,以作惩罚。
酒过三巡后,行酒令也至尾声,皇帝酒喝多了,脸色泛红,脚步也有些踉跄。他径直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角落里的乐师走去。
皇后见状,脸色微变,随即以皇帝困乏为由,命人扶他回寝宫。
帝后退席,朝中大臣还沉浸在方才的行酒令中,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哪一句诗词最好,哪一句最妙。
待时辰差不多了,萧伯瑀起身回府,刚出宫门,便听见一声焦急的声音传来。
“殿下,殿下……”
萧伯瑀循声望去,是赵从煊身边的小太监,而赵从煊则半跪在地,不知发生了何事。
下意识地,萧伯瑀朝着二人走去,他开口问道:“殿下怎么了?”
小太监神色焦急慌张,连忙回道:“殿下不胜酒力,方才行酒令时喝了太多的酒……”
月色下,赵从煊低首垂眉,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萧伯瑀道:“若不嫌弃,我送殿下回府如何?”
小太监简直感激不尽,激动得连连点头,“多谢萧大人!真是多谢萧大人了!”
可如何送赵从煊上马车却成了一个难题。醉酒的人身体昏沉,绵软无力,凭小太监那瘦弱的身躯,根本扶不稳赵从煊。
为难之际,萧伯瑀轻声道:“殿下,臣失礼了。”
旋即,他俯身将赵从煊打横抱了起来。
怀中之人很轻,脑袋很乖巧地抵在他的肩颈处,温热的呼吸夹杂着酒气轻轻拂了过来。
萧伯瑀脚步一顿,旋即加快了脚步,将人送上马车后,他刚想松手,赵从煊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身体不住地往他怀中蹭去。
“殿下……”萧伯瑀眉头微蹙,正欲将人扶好。
忽地,赵从煊呢喃道:“冷……”
长安的冬天刺骨的冷,虽然说酒能暖身,但赵从煊只有脸颊是温热的,手脚和身体像浸在冰水里一般。
片刻后,萧伯瑀还是将人扶着坐好,而后将身上的氅衣披在他的身上,二人再未有身体上的接触。
马车缓缓行至皇子府,赵从煊似乎清醒了些,他低头感谢道:“多谢萧大人相送。”
语气较平日里多了几分清冷,萧伯瑀不以为意,只当殿下酒意还未全散。
赵从煊披着那件氅衣,脚步还有些不稳地走回了府中,而此时的他,眼中哪还有半分醉意。
他攥着手,神色晦暗不明。
一旁的小太监道:“殿下,奴才去煮些醒酒汤来。”
“嗯。”赵从煊轻轻颔首。
脚边,白日里救下的那只小狸猫蹦跳着跑了过来,可似乎还是有些怯生,小狸猫往前扑了几下后,又往后退去,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
赵从煊神色稍霁,目光落在萧府送来的一些藤编和诸多鱼干上……
萧府。
书房内,萧伯瑀手里拿着一本治国策论的书,可思绪却飞远了。
田安像往常一样,进房内续上热茶,却发现案上的茶都已经凉了,也没有喝过一口。
“大少爷,大少爷……”
萧伯瑀缓缓抬头,“何事?”
“大少爷,时辰不早了。”田安小心翼翼地问道:“方才我喊了好几声,您怎么了?”
这实在不像是萧伯瑀平日的样子,即便是政务最忙时,也未曾见过他如此神色。
“无事,我再看一会儿书,你先退下吧。”萧伯瑀缓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脑子里想的全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微微皱起眉头,这不应如此……
“是。”田安便以为他因朝中的事而烦忧,自然不敢再多言,续上一杯热茶后便退了下去。
屋内,萧伯瑀手中的书久久没翻到下一页,墨字在眼前浮动,却始终入不了心。
窗外一阵风从缝隙穿进来,案上的烛芯轻轻摇曳着,忽明忽暗。
萧伯瑀放下手中的书,他执起茶盏,刚喝了一口,却发觉茶水早已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