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兰整理简牍的手依旧平稳:“朝堂之事,奴婢怎敢揣测。“
祈夜容忽而逼近一步,“你说会不会是……但是吧,这大司空已然致仕……”
“祈夜娘子……”裘兰忽得开口制止,显然她呼吸微乱,可那握着书简的指尖已然发白,“背后妄议朝廷之事,怕是不妥吧。”
祈夜容微微一笑,佯装不在意般道来。“我只说与你听罢了,谁又知道呢。”
她故作顿住,朝着裘兰俯身低声耳语,“难不成,是夏侯大人隔墙有耳?”
闻言,裘兰慌忙起身连连后退,朝她跪下伏地,“祈夜娘子你,你莫要吓奴婢,奴婢贱命一条,死了便死了罢,娘子是金枝玉叶,虽初入宫闱,可万勿轻信谗言,恐招祸端……”
“行了,你莫装了。”祈夜容哪里想听这些,直接冷声打断,手中竹简随手掷于案上,发出清脆声响。
她眸光如刃,直刺裘兰,“你只需记住把今日我与你说的,还有你听到我与王爷所说的,悉数告知你背后之人罢。”
看着裘兰跪伏于地言罢,她拂袖起身,径自走向床榻,“你且走罢,我倦了。”
裘兰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抬眼,却直接对上了祈夜容那冰冷的眼神,连忙又低下头来,连连应道:“奴婢……奴婢遵命,奴婢告退。”
只是,待她走出殿后,才缓缓抬首,眼中惧色尽褪,随即转身疾步离去。
祈夜容见其身影消失,倏然自榻上起身,一道雍容身影缓缓浮现于屏风之后——此人正是皇后。
皇后凤眸微咪,指尖轻抚着袖间云纹,“你是如何知道裘兰不是本宫之人的。”
祈夜容敛衽一礼,“皇后知我不愿嫁于太子,虽吩咐裘兰跟着我,祈夜容大胆一猜,皇后约莫也是为了证明我与王爷之间的关系,可裘兰并没有向皇后您言明一切。”
“你便就那么肯定你的猜测是对的?你可知在背后妄议朝臣与皇后,乃是死罪。若是裘兰真是吾身边之人,你可知你如今会身处死牢。”
祈夜容跪伏于地,“若是臣女猜测有错,横竖不过就是一死,祸不及家人,臣女相信皇后会保全我阿母,可若是裘兰身后之人有害于皇后,那便就不是臣女一人死罪可就罢了。”
她恭谨道,“但此事,还得多谢皇后愿告知祈夜容您的族人与夏侯大人一事,还请皇后宽心,此事,祈夜容定不会胡说于他人。”
“此事宫中之人皆知。”皇后缓步至案前,执起那卷被掷落的竹简,淡淡道:“只是这夏侯高岑……倒是令吾出乎意料罢。”
皇后冷眸,“竟胆敢派人潜伏于千秋殿!”
“我相信大司空若是得知陛下将我赐婚太子,不日便会进宫。”祈夜容不动声色,只轻声道,“到那时,皇后可愿与祈夜容作一出戏罢。”
皇后凝视她片刻,“你又想做甚?”
“此次需得皇后帮我,借市井流言一用。”祈夜容抬眸,目光澄澈如泉,“届时,祈夜容,愿意嫁于太子。”
——
皇后闻言,眸光微闪,侧首对瑾帝柔声道:“可吾倒觉得,祈夜容端庄贤淑,再有难家世代忠良,也是建国功臣,如今与太子议婚也属两姓之好,这区区流言,也不过是一时罢了。”
殿内一时静默,那瑾帝亦看向夏侯高岑,神色莫测。
祈夜容垂眸而坐,只是心中暗喜。
此番设计,倒是成功了一半……
瑾帝沉吟不语,指节轻叩案几,似在权衡,忽得他看向祈夜容,“……祈夜娘子。”
祈夜容礼应道,“臣女在。”
“朕倒是想听听你是如何想的。”
“臣女……”祈夜容顿了一下,语气平和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既得皇后陛下与太子的垂青,乃祈夜容之幸,但大司空所言极是,兹事体大,且关乎国本,祈夜容自当是要听凭父母与陛下的安排。”
未等瑾帝开口,夏侯高岑略作停顿,“原此事臣不想告知陛下,但近来京中流言纷扰,若贸然定下婚事,恐令太子声誉受累。”
瑾帝本就不悦,闻言,他更怒火中烧了,眉头紧皱,“流言纷扰?流言又从何来?又所谓何事?”
“臣听闻,祈夜女公子似乎于楚平王有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