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
魏长引出宫后不久,祁夜容便跟着那尾随他们二人的婢女回到了千秋殿。
于是在门外她便听到了寝殿内皇后与那婢女的私语,她原以为那唤作裘兰的婢女会吐露些什么,却不曾想,对方竟什么也没说。
不过两个时辰过去了,这裘兰服侍完皇后用膳,出了殿门,方离了正殿稍远些,才转过回廊,便见倚靠于朱柱之侧的祈夜容。
祈夜容广袖垂落,指尖轻抚廊柱雕纹,似笑非笑地望来。
裘兰脚步微顿,随即低眉顺目地福身行礼,声音柔婉:“奴婢见过祈夜娘子。”
言罢,她侧身欲行,姿态恭谨,似要匆匆离去。
祈夜容眸光微敛,忽而开口:“方才在殿内,你为何对皇后隐约其辞?”
裘兰身形一滞,头垂得更低,细声道:“……奴婢愚钝,不知娘子何意。”
“无妨。”祈夜容唇角微扬,缓步上前,目光如秋水般清冷,却又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莫慌,不过是些琐事罢了,便当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我房中需添置些物什,傅母不得闲,你便随我来吧。”
裘兰指尖微颤,迟疑片刻,低声道:“并非奴婢推拒,只是皇后娘娘吩咐了差事,实在脱不开身……奴婢这便去为娘子另寻一位婢女……”
她话音未落,转身欲走,祈夜容却倏然抬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你若不想惊动皇后,大可试着挣脱。”
裘兰面色骤变,慌忙跪伏于地,颤声道:“祈夜娘子明鉴!奴婢若有错处,甘愿领罚!只是奴婢愚钝胆小,实在不解娘子之意,求娘子饶恕!”
祈夜容垂眸望着跪伏在地的裘兰,见她肩头微颤,似是真有惧意,可那双藏在袖中的手却稳如磐石,不见半分慌乱。
倒是个会作戏的。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叹一声,伸手虚扶道:“我又没说什么,也没有要为难你,跪我做甚,起来罢了。”
裘兰战战兢兢地起身,仍低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你且随我来,我那书简看完了,需要你帮我清一些,应不碍事的。”
裘兰迟疑了一会儿便应道,“……是。”
回到偏殿,二人方开始整理那书简,但祈夜容的目光却依旧落在她身上,而那裘兰似当方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却认认真真的给她整理。
只是,这手速快了些,倒是暴露了她的急躁。
祈夜容缓步绕至她身侧,似闲谈般道:“你入宫多久了?”
裘兰细声答道:“回娘子的话,奴婢入宫已十载有余……”
“十载……”祈夜容眸光微闪,“那想必对宫中诸事颇为熟悉了。”
她有意无意般继续说道,“说来,当年陛下立后时,朝中反对之声甚嚣尘上,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似对皇后的出身颇有微词……”
裘兰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
祈夜容眼角余光瞥见,心中已有计较,继续道:“我虽初入宫闱,却也听闻,夏侯氏一族当年反对最甚。”
裘兰呼吸微微一滞,虽极力掩饰,却仍被祈夜容敏锐地捕捉到。
夏侯氏?
祈夜容唇角微勾,故作叹息:“大司空夏侯高岑,当年可是领头谏阻之人。若非陛下力排众议,恐怕……”
她故意顿住,侧首看向裘兰:“你既在宫中十载,可曾听过这些旧事?”
裘兰勉强一笑,声音愈发低弱:“奴婢身份卑微,哪敢探听朝中之事……”
祈夜容凝视她片刻,忽而莞尔:“也是,这些陈年旧事,与你何干呢?”
言罢,她又佯装手滑,将一卷厚重的书简掷于案上,惊起细微尘埃:“嗯,我还听闻这御史大夫与光禄勋近来因选官之事争执不休,似乎连皇后族弟都被牵连了……“
她状若无意地观察裘兰神色,“你说...这背后会是谁在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