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武士听令，所有人在据此五十里外的地方扎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南疆武士们：“是！”

季砚书这才算是满意，看了眼天色，用另一条还算是完好的胳膊朝赫连铮行了个礼：“天色已晚，二殿下既然千里迢迢来中原帮我的忙，也还请进宫一叙。现下城内焦头烂额，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赫连铮挥退侍从，皮笑肉不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季砚书其实说的不完全是谦辞，多日围困，京城现在确实是满目疮痍。她策马走在大街上，见昔日热闹繁荣景象一去不返，不由得在内心叹了口气。

好在最后没走到退守皇城这一步，皇宫倒是还像往常一样，盛景义早就被那群鸭子似的文官们架回宫休息了，此时的守卫不是很森严，禁卫军的人一见季砚书，就忙不迭开了门。

盛景义已然从刚才那副景象中缓过一口气，又恢复了他那惯常稳重的样子，对着季砚书点了点头。

赫连铮在大殿中站定，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身后就被人踹了一脚。这一脚角度奇妙，力气也不小，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先一步跪在了盛景义脚下。

一回头，只见季砚书那厮笑眯眯地对着盛景义说：“南蛮无状，不太懂得中原礼节，还请陛下见谅。”

盛景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赫连铮自小在南疆就是个霸王似的人物，他哥哥登基之后，更是狂的没了边，哪受过这种委屈？奈何他哥现在不在身边，他又怕季砚书这个疯子真的做出点什么，畏手畏脚，好不憋屈！

“早知道就让她死在这算了。”赫连铮暗暗咬牙，但也只能想想，季砚书说的话并不是毫无道理，大祈自古就是南疆屏障，若此时真的国破，到时候北蛮挥兵南下，首当其冲就是他南疆。

南疆这几年才刚刚有些起色，绝对受不起这劳民伤财的一战，到时候怎么办？难道要接着递国书求和，然后改为给突厥人每年缴纳岁贡吗？

大祈自诩是礼仪之邦，凡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不会无故发兵。每年的岁贡虽然繁重，但远没到无法承受的地步，如果有赫连翊这样的中兴之才，或许还可以徐徐图之，若是换了突厥那群野人，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鬼样子。

赫连铮临走前，他哥哥曾经嘱咐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季砚书和她那个二哥对着干。

大祈现在的处境虽然艰难，但远远没有到达绝境，季砚书和他那个二哥忍辱负重多年，一朝得势，不算孤勇之辈，盛景仁和突厥联手，未必就有十成把握。

以至于他们许诺大祈和南疆平起平坐之论，赫连翊也是选择性的相信了，毕竟季砚书的人品在赫连铮那里还有些保障。所以无论怎么想，选择出兵，已经是南疆目前最好的一步棋了。

思及此，赫连铮还是打消了当场翻脸的想法，勉强恭敬地低头行礼：“南疆二殿下，见过大祈皇帝。”

盛景义摆摆手，让他平身。

“待客不周，让二殿下见笑了。”盛景义，“我让下人打扫了一处宫殿，殿下今日就在宫里住下吧，国书一事，等你哥哥来了再谈不迟。”

季砚书收拾好烂摊子出宫已经到了后半夜，侍书和陈清正在宫门口等她，她也不客气，上了马车就躺倒在榻上，好像所有力气都离她远去，眼皮重的不像话。

她到现在也没来得及问一嘴伤亡情况，用脚想也应该是不容乐观，眼下又有赫连铮这样一个大麻烦，季砚书怕听了上火，于是一直也没问，现在倒是没事了，她看了看侍书的脸色，语气不禁有点紧张：“伤亡统计完了吗，北大营的人……”

侍书闻言，只对着她摇了摇头。

季砚书心沉了一半，又问：“程琦呢？”

话音一落，就连一旁的陈清都变了脸色，季砚书彻底坐不住了，她勉强将自己撑起来，眼神询问地看着二人，见他们都不说话，脸一下子就白了。

侍书伸手将她扶住，轻声说：“北大营基本全军覆没，程统领被火油箭燎了一个边，本来是没事的，但为了救……”

她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陈清：“程统领临走要我给殿下带一句话，当年情况特殊，没能一直相伴小殿下左右，甚是遗憾，如今再见，小殿下依稀有当年长宁王风范，总算是没辜负老王爷当时要他照顾好你的嘱托，死也无憾了。”

他也是不忍，只能挪开视线，轻声安慰道：“节哀吧。”

季砚书闭了闭眼，侍书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到底受了些伤，精神不济，竟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