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清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整顿衙门,否则没有帮手,她做不了任何一件事。
衙门里总共就四十个人不到,此时全都忙碌起来,挑水的挑水,扫地的扫地,还有擦门擦窗擦柱子的。三个长得最高的搬来梯子,重新挂门口那塌了一半的牌匾。
街上路过的人看见了,纷纷围过来瞧热闹。
“呦,破落衙门今天这是开张了?”
“听说来了个新知县。”
“搞得还挺有气势的嘛。”
还有一个老头嘲讽挂牌匾的人说:“小刘啊,新知县来了,你可没懒觉睡喽!”周围一圈人见了他,都暗自躲远了些。
蹬在梯子上挂牌匾的,正是昨日县衙门口睡觉的衙役。衙役分为平日看守衙门的皂隶和流连于街头巷尾的捕快,刘大柱属于前者。
他一边调整牌匾位置,一边回敬老头道:“张老儿,你可得躲远些,我们新知县厉害得很,指不定那天就把你抓进去喽!”
张老儿呵呵笑道:“上一个知县来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这笑话用了三年也不换个新的。我等着看喽!”说罢大摇大摆地离去。
刘大柱取下肩头搭着的破布,擦了擦牌匾上的灰,灰尘簌簌落了他满头满脸。
“呸!呸!”他扭头对着老头离去的方向吐了两口口水,没好气道:“仗着自己有个儿子在何家做事,到处作恶,老东西。”
底下扶梯子的人侧身躲开他的口水,劝道:“大柱,你小点声,传进他耳朵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还怕他?”刘大柱冷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慕怀清在二堂和宋星怀整理账目,苏鸣夏没什么事干,就帮她磨墨。
田赋、商税、仓储、官田租课……对了一个上午,头昏脑涨的慕怀清发现:“这岂止是穷苦,这简直是惨不忍睹。”
苏鸣夏问:“兄长有什么头绪吗?”
慕怀清摇头道:“我得先了解情况再下定论。宋主簿,你在这里多久了?”
宋星怀道:“半年多。”
“县里情况如何,你将你所知道的,一并和我说说吧。”
宋星怀应声,开始介绍归仁县的情况。
其一是地区落后。贫瘠的土地生长不出太多庄稼,百姓的日子只是勉强能过下去,攒不下多的粮食,但凡遇上一点天灾,都会相当艰难。
其二是乡绅作恶。百姓在日子艰难时只能向县里最富有的何家借贷,最后无法偿还,被迫抵押土地,何家势力越发壮大,到如今,县里大半的土地都掌握在他们家手里,包括部分官田。
总体来说,归仁县的情况并不复杂,但百姓越艰难,乡绅越剥削,周而复始,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已经根深蒂固了。
慕怀清问道:“上任知县没有收集何家的罪证吗?”
宋星怀道:“哪里有那么好找。他们家当初收买了许多胥吏和衙役,整个衙门都快被架空了。如今衙门落败,那些人没什么油水捞,干脆直接给何家做事去了,留下来的都是受过何家刁难的人,又没什么别的生计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