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木齐笑道,“莫非他跟李娴一样也是女子?看着不像啊。或者他不喜欢姑娘?”
耶律彦歌被他的话逗笑了:“他喜欢姑娘,只是不喜欢这里的姑娘。”
“不喜欢这里的姑娘?”木齐挠挠头,“那喜欢哪里的?水仙阁还是千音坊?”
耶律彦歌快被气笑了,没好气道:“他喜欢五大三粗黑头黑面还长了络腮胡的姑娘!”
木齐被惊得说不出话,下意识摸摸自己两腮上引以为豪的浓密胡须,半晌才回过味来,忙道:“主子若没有其他吩咐,我先退下了。”
说完也不等耶律彦歌发话,自己一溜烟跑了。
宁王府。
灯笼如鬼火一般漂浮在浓重的夜色中。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方寸大的地方。贺云洲从万花楼后门出来,在街上转了两圈确认后面没有尾巴,才往客栈走。谁知半道上被人拦住去路,带到这里来。那人将他交给两个黑衣侍卫,转身就消失了。他被这两个侍卫一前一后夹在中间,带着在王府里穿行。
宁王不在京中住,宅子虽有人照看,可是和那些人丁兴旺的家宅来比,还是透出荒凉。朗月清辉在这里都暗淡下来,风穿过回廊和花墙,隐隐发出呜咽之声,投影在粉墙上的树枝黑影如尖利的鬼爪一般伸展摇曳,仿佛无数双嗜血的眼睛躲藏在暗处,贪婪地注视着闯入这片深渊的人。
跨出角门,眼前忽然开阔了。脚下青石铺出的小路尽头,是一个精巧的戏台,台上伶人扮得齐整,一场武戏正打到高潮处。宁王背对他们坐在台下。
最前面提灯笼领路的侍卫抬手让他们停在门口,自己走过去,在宁王身侧行礼道:“王爷,人带来了。”
宁王并不理会,仿佛全神贯注地欣赏着戏台上的表演,侍卫就一直躬身等他示下。
台上武生的角色分出了胜负,一个倒在台中央,一个翻着跟斗下去,又出来一个满头珠翠耀眼,穿着绣花戏服的小旦,悲悲戚戚伏在倒地的角色身上唱着悲伤的唱段。
宁王这才转头来说了句什么,那侍卫过来让贺云洲过去。
“王爷好兴致啊。”贺云洲笑道。
宁王示意让他在旁边的空椅上坐下,笑道:“怎么到了京城也不来看看我,都快五年不见了。”
“王爷事忙,周围眼线耳目又多,怕一个不留意就给王爷惹了麻烦。”贺云洲笑道。
“只要有心,还怕没有办法?”宁王笑道,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
贺云洲一笑,讪讪道:“王爷说得是。但毕竟京城于我不熟,真是怕有个万一。”
“你对京城不熟,对京郊的佛光寺倒是很熟,都能安插人到陛下跟前了,还怕什么?”宁王继续和颜悦色道。
贺云洲从座位上起来,躬身道:“王爷恕罪,陛下召见不敢不去。”
“也是。”宁王点点头,“好好坐着吧。”
贺云洲依言坐下。
“当年也是为了消除陛下心中芥蒂,才将你们的存在在陛下面前禀明。当然,之前创建的初衷也是为了替陛下效劳。只是这些事多多少少有些上不得台面,没必要损了陛下的清誉,才挂着我的名号暗暗进行。”宁王缓缓道,“若陛下有吩咐,单独见你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你不该瞒着我,倒让有心之人拿住把柄一般在我面前说嘴。”
“竟有此事!”贺云洲故作惊讶道,“陛下只是让我查一查后宫与前朝是否过从甚密。我想着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事,若能趁机安排个人在京中,或许还能为王爷所用,才派了身边得力之人去。没想到竟然牵扯出其他是非,还让王爷烦心,是我考虑不周了。”
贺云洲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宁王心里不太舒服,一时间又不好发作,只能笑了笑。
“敢问王爷,不知是谁告发此事的?”贺云洲道。既然宁王抛了钩,他也不能不作势咬一咬。
“他也是一片忠心,只是不知道轻重而已,你也不要追问了,既然没什么要紧事,那便过去了。”宁王虽轻描淡写带过,倒不大像是替那人开脱。
还能有谁,除了不知道他要去京城之外,清楚掌握他行程的只有陆知涯。
不过来去一路上的跟踪追杀,是陆知涯绝对不会做的事。看来宁王对陆知涯也早起了戒心,知道他不能再被当刀使,之前派人杀自己灭口不成,现在又来挑拨拉拢,倒是准备借力打力,让他们自相残杀。
贺云洲没有言语,都是他意料中的事。台上还在唱,已经到了哭灵的环节。女子凄凄惨惨细数着郎君在世时的种种好处,两人之间的恩爱。
“那个李娴怎么回事?我之前听知涯说是偶尔遇到的,觉得合适就留下了。可是宫宴时我看那孩子样子,跟当年武威将军李继十分相似。”宁王突然问道。
“确实是机缘巧合碰到的,如今正派人调查此事。”贺云洲道。
宁王点点头:“你尽心尽力,有智谋有手段,日后必有远大前程。只是眼前路太多,你不要错判了,以致行差踏错。”
“谢王爷教诲。”贺云洲恭敬道。
“去吧。”宁王有些疲惫道。
“王爷早些休息。”贺云洲行礼退下,依旧跟着来时那两个侍卫走了。
宁王脸上浮起一抹愠色,挥手让台上的戏停下来,手撑着前额闭上了眼。
尚荣无声无息出现在身边,轻声道:“王爷若是累了,回去休息吧。”
“盯着他,找合适的机会早些清理掉,免成祸患。”宁王沉声道。
“是。”尚荣退下。
不多时,两个婢女过来扶了宁王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