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简书开门见山,同时也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狄少谨也确实尴尬,他这两日将父兄下葬,却还没有出孝期,登门拜访确实不妥。
本想低调的与章简书见上一面,商议解决一些事宜,不曾想章家的门房直接将他请进府里。
对此,章简书不觉有必要遮遮掩掩,“有何话,直说吧。”此时房中仅剩二人身影。
章简书坐在狄少谨对面不疾不徐的喝着茶,狄少谨沉默片刻开口道:“这些日子,你过的好吗?”
章简书抬抬眼,“还好,你呢,家中的事忙清了?”
狄少谨不欲多言,只点点头,二人如多年未见的好友般叙旧,只是一个清雅矜贵,一个闲适慵懒,章简书实在不喜欢这种不温不火的对话,率先打破僵局,“想说什么,直说吧!”
“你变了好多。”狄少谨一脸复杂的盯着章简书,他如今看不透眼前的人。
“人都是会变的,没有人会一直活在过去。”
“是啊,世事无常,”想着家中变故,想着章简书经历的更多,狄少谨也心生感慨,只是仅凭这些能改变一个人如此之多吗?
“你还记得那年元夕,你我二人的约定吗?”
“打住,当年我可没有答应你什么啊,我当日说的是看你日后的表现。”
闻言,他的心先放下一半,又问出心中疑惑:“我让你失望了吗?你我今后还有可能吗?”
章简书摇摇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想嫁人,从今往后你若能跟我走,那你我再续前缘也不是不行。”这一刻,这是章简书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原先她觉得可以继承别人的身份,却不能继承别人的爱人,如今不知是记忆作祟还是怎的,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的心不受控制了。
若此刻清河郡主在此,怕不是要急的跳起来,当日你看不上章简书吃你家饭,如今她却想连锅端走。
这答案听得狄少谨一头雾水,“你为何不想嫁人?你想带我去哪里?”
章简书闻言歪了歪头,似是在想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想不出嫁人有什么好,至于我要带你去哪里,我不知道,我想我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回答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但他下意识的就想反驳,甚至忽略了这其中对他暗含的否定,“女子哪有不嫁人的,你还想孤独终老不成?”
“嫁人似乎颇为麻烦,内宅琐事,相夫教子,长辈孝道,妻妾关系,甚至我的自由都要受到限制,我想来想去恐怕难以胜任。”我更怕有一天我变得面目可憎,夫妻反目。
闻言,狄少谨一脸震惊,世间女子不都是这样过的吗?不过他虽不解,却也尊重,“这些问题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有我在,断然不会让你受委屈。若你不想,今后我不纳妾室便是了。”
章简书闻言笑了,一如当日在茶铺二楼的那个笑容一样。人言道不教而诛是为虐也,但此刻,章简书深深体会到了,思想方式和意识形态差距所引发的问题。
她怎会将自己人生的主动权交到一个男人手中,全凭他的爱来维系生活,等待他的垂怜。听听,纳妾那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吗?不应该是你想不想吗?
你今日为了我可以让渡你纳妾的合法权益,来化作对我的怜惜,他日也有可能会化作刺向我的刀枪剑戟。
多说无益,否则还会生出更多的疑问,章简书直接开口:“瑶光还好吧?”
提到瑶光,狄少谨脸上有一丝的不自在,只解释道:“瑶光是母亲派来侍奉我的婢女。”
“若你我成婚,你打算如何安置她?”问出这句话,章简书一瞬不瞬的看着对面的人。
闻言,狄少谨认真思考片刻,“若你不喜,我便出嫁妆请母亲为其寻个好人家。”
章简书听完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她问这问题纯属对他人品的考验,若真是个为新欢不顾念旧情的才真的让人寒心。他虽权贵,却并不漠视生命。
狄少谨也暗暗观察章简书,似是不理解章简书为何会有此疑问,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房中有一二通房侍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只是不知她也会为这样的小事吃醋不成。
虽不理解,但不妨碍他给她承诺,只是接下来章简书的话又出乎他的意料。
“少谨,你很好。”这一句是章简书真心的夸赞,能做到这份上已是难得。
“你我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吧。”章简书端茶送客。
看着对面的少女身量修长恣意洒脱,未施粉黛却夺目耀眼,一颦一笑傲然决绝,狄少谨突然有些理解了她为什么不愿入内宅。
她身上有他看不懂的骄傲,他并没有如她所愿悻悻然的离开,反倒是欺身而上,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