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章简书,二婶也有了底气,三人屏退左右开诚布公,把快要愈合的伤疤再次揭开,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还有对未来的诉求,每一步二婶都没有退缩,这是章简书第二次打心眼里欣赏赞美婶婶。这也是第一次,章擅正视眼前这个他续娶的出身市井的妻子。
这才是有效沟通,倘若今日二人连有效沟通都做不到,那章简书便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帮助二人修复关系了。
谈话完毕,章简书并没有着急走,片刻之后,房内只剩她和章擅。
“婶婶比你想的坚强。”
“是啊。”
“我不在的这些天,你们受苦了。”说出这句话,章擅仿佛卸下心中巨石。
“嗨,这世道,你不也一样。”章简书洒脱道。
“别跟二婶较劲,也别跟自己较劲。”章简书不信章擅如此迂腐。
“我,都怪我没用。”说这话时,章擅紧握的双手青筋暴起。
“怎么,感觉很有挫败感?觉得没了祖父的蒙荫自己一事无成?”章简书直中要害。
“人都是会成长的,你不用太有负罪感,也不要小瞧任何人。”
“是啊!”出门一趟,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你与婶婶打算怎么办?”
“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她永远是小石头的母亲,我的夫人,我不会和离的。”
“那马姑娘呢?”章简书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马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对我情义深重,我想抬她进门。”说起马芊芊,章擅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我不同意!”章简书直接反对,不是二婶不同意,而是她不同意。
闻言,章擅邹起眉头,但是没恼,而是耐心解释道:“简书,芊娘柔弱不能自理,又千里迢迢随我上京,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弃她不顾。”
呵,章简书心中冷哼,迂腐是假,风流倒是真的。
“报恩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接到家里,再说你如今一白丁,家中有妻有子,纳妾于法礼不合。”这话不假,赵宋律对纳妾有明确规定,只是犹如废纸形同虚设。但既然你拿恩情搪塞,那就休要怪我搬出礼法了。
“今日虽是白身,但焉知明日是何身份,莫要太过拘泥身份。”
此言一出,章简书双眼如利剑看向章擅,“你与虎谋皮了?”
章擅惊奇于她的敏锐!
摇摇头,倒也未做过多解释,只是有些事他身不由己,这世道,倘若没有自保之力,便是连家也护不住。
“马植此人真小人,行污而内乱,不齿于人。望你好自为之。”留下这句话,章简书拂袖而去。
望着章简书远去的背影,章擅面色凝重,一方面吃惊于章简书对马植的评价,另一方面也惊奇于章简书如何知晓马植的本性。
此时,他倒是认真思索章简书反对纳妾的提议了,片刻后,章擅叫来长随章旷,此刻他对章简书的了解不再凭借往日回忆,也不再凭道听途说。而是坐下身仔细观看章旷的记录。
厚厚一本,安静的书房只有细细的翻书声,间断有章擅的提问,和章旷不带个人情绪的客观回答。
越看章擅越心惊,若非他是章简书亲叔叔,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事都是一个女子短短两个月所为。
同时他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忧和心慌,似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正在发生。
而章擅更是在某日下午听完哪吒闹海那出戏后,惊得骇然失色。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此时恰有一位太学学子抢到了惊鸿剧团新戏场票,看完演出便迫不及待的回校舍,“连上了,连上了,爽哉!爽哉!”
面对其余同窗不解的眼神,他言语癫狂:“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李靖要一直手持宝塔了,”其余神仙无事时都是将法宝收起来,唯有李靖片刻不离身。此人是个狂热的西游记书迷。一切跟西游有关的东西他都感兴趣。
“哈哈哈,这哪吒闹海妙哉,立早先生果然出手不凡。”他有被这出戏的结局爽到,“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才是上举。”
一时之间,哪吒的故事在学子间火热流传,他们自诩没人比他们更懂哪吒,因为他们还有少年人的热烈和纯粹,有反抗不公的勇气和热血,但是他们也都被父权压制着,被那些利益和权谋腐蚀的人支配着人生。
“只是不知这南枝是何人,戏本前言写道此戏赠南枝。”
“想来这南枝先生应是立早先生知己吧。”
默默听着同窗讨论的卢瑛沉默不语。
又是几日过去,天气渐渐地转凉,秋高气爽,章简书和二婶常带着小石头和静书去庄子里玩耍。
庄子里养了牛羊牲口和一些鸡鸭鹅,小娃娃们常放了学围在学校外的空地上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