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临近新年了,谢思文也放假回家了,家里热热闹闹的,一派欢声笑语。
村里按照工分开始分配粮食,受我的影响,今年谢家分到的粮食比往年少多了,村中不少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说谢思靖娶了个媳妇亏大了。
不过没几天,他们又开始夸谢思靖有福气,能娶到我这么好的媳妇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谢家祖坟青烟冒没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吃肉了。
谢思靖将几年欠的债全部一次性还清,大家唏嘘不已,于是来家里拜访的人多了不少。
住得近的或者关系好的倒是随时可以来串门,那些不常来往的便都打着听说我怀孕了,特意来恭喜我的名号来串门。
笑话,我都怀孕六个月多月了才想着来恭喜,对于这种人我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说我要休息把人轰出去。
真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搞得这几天我不仅没有休息好,连屋子都不敢出,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跑进了我房间翻出点什么。
谢思靖见我疲惫不少,晚上给我端了热水亲自给我洗脚。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我洗脚,起先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后面也就坦然接受了,顺便还给他讲讲什么涌泉穴、太冲穴、三阴交,让他好好给我捏捏。
在我的不断培训下,他洗脚的手法越来越好。
我一边因为舒服而发出满足的喟叹,一边调侃他:“谢思靖,你这手法,以后要是开个洗脚店,肯定生意好的不得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道:“你这是投机倒把。”
我倒是忘了,现在还没开始改革,这幸亏是在谢思靖面前说的,要是不小心在外面说漏嘴,我估计要被关小黑屋了。
我尴尬笑了笑,“开玩笑,开玩笑。”
“以后千万别在外面说这种话。”
我对他点头,“靖哥你放心,保证不会在外面乱说话!”
他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我最近很喜欢叫他靖哥,一开始他有些脸红,不让我这么叫,不过我叫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不过我真怕哪天我突然叫他“靖哥哥”,然后说:“靖哥哥,我是你蓉妹妹啊!”
我看着他耐心给我捏脚的样子,忍不住幻想以后他耐心带娃的模样,忍不住感叹:“谢思靖,你以后肯定会是个好爸爸!”
他没有应我,我又自言自语道:“我肯定做不了一个好妈妈。”
“你做你自己就好。”
做我自己,哪能那么容易做我自己呢?
时代的背景,思想的局限,我和这里格格不入。
一直以来,我都在小心地扮演着这个年代的“陈采薇”。
但不得不承认,因为谢思靖的纵容,有些时候我还是能做我自己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里一暖。
我试探的问他:“谢思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期待着那个答案,可是等了好久,他才回答我:“因为你是我孩子的妈。”
我在期待什么呢?
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一直没有认清,原来我现在的一切“尊容”,不过是因为肚子里有个人质罢了。
我为什么还要傻乎乎地为他动摇过回家的念头呢?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恋爱脑都不能有。
我收回脚,对他说:“我累了,想睡觉了。”
他默不作声地拿了毛巾给我擦脚,然后端着洗脚水出去了。
我给过他机会,以后无论怎样,我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放弃回家。
除夕当天,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谢思靖站在院子里准备点鞭炮,小丫黏在我身边,又好奇又害怕。
鞭炮声一响起,她就直往我怀里扑,我笑着抱住她,捂住她的耳朵。
曾经何时,我也曾是那个往别人怀里扑的小女孩。
谢思靖将大门关上,屋外面是热闹的鞭炮声,屋里面却是不同心的一家人。
鞭炮的味道和烟尘透过门的缝隙穿透进来,熟悉的味道,仿佛我身处之地依然是那个熟悉之地,身边之人依然是熟悉之人。
我似乎回到了十三四岁的样子,刚刚看看脱去稚气的哥哥,“程溱洧,你到底行不行啊!放个鞭炮也这么扭捏!”
“程采薇,你这么厉害你来啊!”说着,他真的走过来要拉着我去点鞭炮。
我赶紧跑到爷爷身后,“程溱洧,你自己不行就拉着我垫背,我才不去。”
我俩绕着爷爷打闹,爷爷都快被我们转晕了。
“好了好了,多大了,兄妹俩还闹着不停。溱洧,你快去放鞭炮,采薇,别闹了,放鞭炮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别闹你哥哥了。”
鞭炮声中,欢声笑语,可是当初的人早已分开。
谢思靖走到我身后,替我捂住了耳朵。
我感觉他似乎在我耳边说了什么,但是鞭炮声太大我听不清楚。
等鞭炮声停止,我转过头问他:“你刚刚说什么吗?”
他摇摇头,“我没说话。”
难道是我幻听了?
吃年夜饭的时候,谢母有些感慨。
“家里好多年都没这么热闹了,要是你们爹还在……”说着,谢母抹了把眼泪,“好了,今天开心,不说些伤心的事了。吃饭,大家都吃饭!”
谢母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红包给我,“采薇啊,今年是你到我们家来过的第一年,这是娘的一点心意,别嫌少哈!”
我婉拒,“我……我什么都没准备,这……我不好意思收。”
“拿着!”谢母将红包硬塞在我手里,“这是你进门后的第一年,怎么都得收下。”
我推拒不了,只好说了声“谢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