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家,小丫冲我跑了过来,“舅妈,你回来了!”
她抱着我大腿,迟迟舍不得松手,我只能一边拖着她一边向椅子那边挪。
我摸摸她的脑袋,问:“小丫,想舅妈了嘛?”
“想!”说着,她拿出了一个荷包递给我,“舅妈,这是送你的。”
我打开一看,荷包里都是红豆。
谢母看到里面全是红豆,说:“难怪小丫这两天缠着我给她做荷包,然后让我去找红豆,我问了好几家才换到了这一把红豆。采薇啊,这红豆有什么用嘛?”
我笑笑,给她解释:“娘,前些日子我教小丫背了首诗,诗里讲红豆是用来表示相思的,小丫是通过红豆来告诉我她很想我。”
谢母尴尬绕绕头,“哎呀,想的话直接说不就好了,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娘,有些人不好意思说,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说着,我看了眼被影射的某人,某人不仅不会说,也不会表达。
这个人从那天开始就一直跟我怄气,等着我去哄他,除了非必要根本不会搭理我。
本来就是他没事找事,我干嘛要去哄他,我就干脆等着他自我消化。
晚上,他似乎是自我消化好了,贴着我的肚子,自顾自地跟宝宝说话,什么“我是你爹”、“你要听话”之类的,也不管宝宝听不听得懂。
宝宝倒也很给他面子,一会儿左边踢一下,右边踢一下,谢思靖看我肚子的眼神格外温柔,温柔得我都生出一种冲动,一种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的冲动。
不过这种念头一出来我又立马否决了,爸妈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渐渐地,宝宝也不再闹腾了,大概是累了,谢思靖也就不再折腾她了,放她去睡觉。
熄灯后,谢思靖突然主动抱住我,我被他突然起来的动作下了一跳,这么久以来除非我心情不好或者睡不着,他从来不会主动这样对我,当然也有我不让的原因。
“谢思靖,你怎么了?”
“薇薇,你想好了吗?”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一方面是我不能确定我是否还能回去,另一方面,我不确定他对我的感情。
即使在恋爱比较自由的21世纪,婚姻依然会像拆盲盒一样,有的人婚前婚后始终如一,有的人确是很会伪装,更别说在这个对于感情的需求并不高的年代,基本都是两个没见过几面的人突然就在一起了,然后一辈子就过去了,幸运的一辈子相安无事,不幸的蹉跎一生。
我应该是那个幸运的,可是我对感情是有需求的。
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以我现在的情况我的生理需求并没有得到比较好的满足,所以我不应该跨越两级直接追求情感需求,可是在我之前生活的28年里,我父母给我的条件让我早就登顶,正在追求自我实现。
我能否给到谢思靖他想要的答案,很大一部分取决于他是否能给到我想要的答案。
即使我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对于感情的表达都比较含蓄,即使我能够感觉到他对于我应该是有喜欢的,但他从来没有跟我明确表示过他喜欢我,或许在他的思想里认为他对我好,想要和我过一辈子只是因为我们已经结婚了,甚至有了孩子,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责任,而不是因为喜欢。
他太过内敛、克制,让我没有办法下定决心。
就比如现在,他的额头紧贴着我的额头,我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能感受到他滚烫的肌肤,能感觉到加速的心跳。只要他再勇敢一点,只要他的头再稍微歪一点,他或许就能吻到我,说不定我就会彻底沦陷。
可是他没有,而我,才能依然保持清醒。
我推开他,换了一个话题。
“谢思靖,家里那些债都还完了吗?”
这半年以来,虽然因为我挣了一些钱,但这些钱谢思靖都交给我了,全部存在那个小盒子里,除了谢思文上学用了部分,其他的都没动过,谢思靖的意思是那部分钱留给我和孩子做保障。
“大头都是欠魏哥的,我最起码还要在他手下做三年才能还清,其他的亲戚欠的不多了,很快就能还清。你不用担心这些,我都会处理好的。”
“都还掉吧,盒子里的钱应该够的吧?”
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们俩在香城花钱大手大脚的,可在花岩村的时候,吃肉都得躲躲藏藏的,就是怕别人觉得我们有钱不还。但我也很清楚谢思靖的想法,我一直没把自己当作他的妻子,每次他把从魏哥得来的分红给我的时候我都会跟他算得很清,自然而然,那笔钱他不会轻易动的。
生活上,他都是尽他可能给我最好的,但为了还钱,他只能不断缩减他自己的开销,我好几次都瞧见谢母把他的旧衣服补了又补。吃饭的时候他也是不断给我夹肉,但自己从来不吃,我只能偶尔借口吃得有些腻,不想吃了,将自己碗里的肉放到他的碗里。
可为什么要这么躲躲藏藏的呢?
他凭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呢?
“那些钱留给是你和孩子的。”
“可是谢思靖,我不想再这么躲躲藏藏地过日子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吃肉呢?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穿新衣服呢?以后宝宝出生了还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难道我们也要让宝宝躲躲藏藏吗?”
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动摇了,于是趁热打铁,“如果你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解释突然有这么多钱还债的话,我已经给你想好了,就说我奶奶给我留了一笔丰厚的遗产,当然如果你介意别人说你吃软饭的话就算了,我们再想其他理由。”
“我不介意,能吃上你的软饭,我很开心。”
嗯?什么情况?他脑子突然开窍了?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他又继续说:“只是如果把债都还完了,你和孩子以后……”
“钱还能挣的,再说了,你还会让我还孩子饿着吗?”
马上就是1977年了,就要恢复高考了,按照谢思靖和我一起学习的进度来看,高考对他来说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未来应该是光明一片。
我想起原主的身世,翻身坐起来,让谢思靖点了灯,然后去柜子里找出了那几个金饰。
谢思靖看到后愣了一下,问:“这些是哪来的?”
“是奶奶给我的。”我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没有骗你,奶奶真的给我留了一笔丰厚的遗产。”
我将这些东西的来龙去脉跟他讲了一遍,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回家,也不确定我会不会留在这里,或者能留多久,如果万一有一天我离开了,原主并没有回来,这些东西总能给肚子里的宝宝一点保障。如果幸运的话,也能凭借这些东西找到原主的父母,基于对亲生女儿的愧疚,他们总会对宝宝好一点的。
谢思靖听我说完,默不作声,他脸上的神色我看不懂。
良久,他才出声问我:“你要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我摇摇头,“将近二十年了,谁还能知道能不能找到呢?我现在挺好的,没必要花那个时间精力。”
他紧紧盯着那些金饰,沉声说道:“看这些东西,他们应该非富即贵,你如果找到他们……”
“谢思靖,你在害怕什么?”我忽然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有些颤抖。
我继续说:“你也说了他们非富即贵,如果是贵还好说,如果是富呢?”
后面的话我没说下去,但也不言而喻,这个年代,他们的生活或许连我现在还不如。
“谢思靖,还是那句话,你不要妄自菲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你了,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而离开的。”
他突然抱住我,“薇薇,不要离开我。”
现在正是农闲之时,挨家挨户基本都在家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