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承陵彻底睡下后,雁辞再次前往了未央宫,他今日留在宫中还有要事没有禀报。
乔叶处理完政事,刚用完晚膳,就见雁辞匆匆赶来,外面雨早就停了,乔叶干脆邀请雁辞二人并肩漫步在驰道上,身后跟随的宫人们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步伐缓慢,以照顾雁辞的腿疾。
初春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拂过两人的衣袍,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轻轻落下。
乔叶忽然开口,声音凝重:“昌平侯一事,别远,你觉得朕该如何是好?”
“别远”是雁辞的小字,乔叶极少如此称呼他。
雁辞微微侧目,目光平静如水,语气平淡:“若查证属实,自然要从严惩治。否则,我青乾军二十万英魂难以安息。”
乔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严惩!必须严惩!”他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却又夹杂着一丝无奈与悲伤,“他是朕的姐夫啊!朕给了他泼天的富贵,封侯封王,可他……竟盼着朕早死!”
昌平侯本是乡野村夫,因娶了乔叶的姐姐而一步登天。可惜乔叶的姐姐早逝,留下一个嫡子。
乔叶念及亲情,封昌平侯为侯爵,让姐姐以侯妻之礼下葬。却不想此人贪得无厌,竟勾结匈奴,害得青乾军二十万将士惨死广城之战。此战不仅让乾朝元气大伤,国力大幅衰退,损失了两名极有才能的大将军!
“为了那点蝇头小利,竟出卖家国,害我二十万将士埋骨他乡!朕夷他三族都难消心头之恨!”乔叶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仿佛要将这愤怒倾泻而出。
今日朝会时,右相长孙辽上奏,斥责昌平侯三年前与匈奴勾结叛乱,导致广城之战大败,乾军二十万战士因错误消息而被坑杀,并向匈奴出售大量铁甲兵马,以谋取私利。
乾朝建立之初,整个华夏大地刚结束百年纷争,正处于百废待兴之态,但匈奴出了位雄主,整个匈奴部落有史以来最为强盛,时常南下侵扰。
彼时乾朝与匈奴国力势均力敌,经过广城之战这耻辱性的大败后,乾朝不仅损失数十万精兵强将,更是将整个国库给打空了,王朝气势已有萎靡之态。
偏偏这两年来天灾频繁,各地暴乱不断,朝堂之上各世族又兴起党派之争,企图把控朝政。
雁辞沉默片刻,低声道:“陛下真的相信昌平侯谋反吗?”
乔叶目光冷冽:“那个蠢笨的家伙,有人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朕不杀他又如何对得起那二十万将士的英魂?”
雁辞不语,片刻后:“陛下,昌平侯虽罪不可赦,但其嫡子毕竟是您姐姐唯一的血脉,若一并处死,恐伤天和。”
“朕又何尝不知?”
乔叶怎么会没有后手?
回头找个替死鬼,把他那侄儿换替出来也就罢了。
“算了,不谈他也罢,惹的我一身气。”乔叶叹口气。
两人一时无言,只有风声在耳边低吟。
乔叶忽然转移话题,语气轻松了几分:“别远,你今年多大了?”
雁辞一愣,随即答道:“回陛下,臣今年三十有一了。”
“三十一了啊。”乔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怎么还不打算娶妻?莫不是还没遇到心仪之人?”
雁辞正要开口,乔叶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承陵都四岁了。你也该早点成家,让朕安心。实在不行,先纳几个小的,等遇到喜欢的再娶为正妻。”
雁辞眉头微皱,正欲辩驳,乔叶却已滔滔不绝地为他物色起人选来:
“朕看陈非家的大姑娘就不错,年纪虽小了些,但生得貌美。别远你长得俊,娶了她,将来生几个漂亮小子,朕也好多个俊俏的大外甥。”
“陛下……”雁辞试图打断,乔叶却充耳不闻,继续道:“李御史家的姑娘也不错,听说她写得一手好赋,你平日里文绉绉的,娶了她,定能琴瑟和鸣。”
“卫商之女觉得如何?本来留给承陵的,不过承陵现在还小着,娶妻一事也不急,先紧着你来。”
雁辞的脸色渐渐苍白,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乔叶为他推选的都是朝中重臣之女,他明白,乔叶此举并非真心为他着想,而是试探与敲打。
作为国师,他虽无实权,却地位尊崇,乔叶不愿他与朝中重臣联姻,以免威胁皇权。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停下脚步,双膝跪地,郑重叩首:“陛下,天下未定,四海未平,南有魏霍二家寄居百越对我朝虎视眈眈,北有匈奴屡犯边境,大业未立何以成家,臣又怎么寄居于儿女情长?”
“臣一心辅佐太子殿下,愿为大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待天下平定,臣便请辞远离朝堂,还望陛下成全臣一片精忠报国之心。”
乔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雁辞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伸手扶起雁辞,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别远,你这是何苦?朕并非疑你,只是希望你早日成家,也好有个依靠。”
乔叶从来不怀疑雁辞的忠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他一贯的行为准则。
雁辞抬起头,目光坚定:“陛下,臣心已决,还望成全。”
乔叶甩手:“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朕信你。”
“王荀,差轿撵送国师回府。”
……
乔承陵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在小六的服侍下用过了午膳。
由于还在病中,太医嘱咐少吃荤腥,所以午膳的菜式也跟着平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