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将拥有彼此。
他很快发现我在颤抖了,停下吻我的动作,像哄孩子似地轻抚我的后背:“太紧张了吗?别怕,我不会很粗暴的。”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勾住他的颈,对他说:“你头低一低。”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听我的话低头下来。我主动亲了亲他眼睫,我说:“金惑,你觉得我们将会有多少年?”
“傻瓜,你现在还在想这个问题——”
再一次被推倒在枕头上,身体被汹涌的吻倾覆。
这一回,我的手腕再没有像之前一样被粗暴地扣住,我摸索着,固执地抓住他的手掌,要与他十指相扣。
掌心是温热的,手是用力的。在这些时刻,我得抓住人类最习惯和最擅长操作的手掌才能感受他的一切,才能确保他此刻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世界旋转颠倒,吊灯的光忽明忽灭,光晕似乎也在绸缪颠倒。
似乎是很漫长的时间,也许是很短暂的时间,又或者,彻底模糊了时间。
他一直在不间断地吻我,哄我,抚摸我,令我放松身体。
我不记得这一夜他在我耳边喊了多少次我的名字,又对我说了多少句“别紧张”和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黎明终将过去,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倾泻下来的时候,我在昏昏沉沉中睁开双眼,纯白色的窗帘被清晨的风吹开,又拂过我的脸,温柔如梦。
昨晚,门窗明明是紧闭的。
我下意识去看金惑,我想起来了,他早上先醒来了去开了窗,然后才回来睡回笼觉。而此刻,我正拱在他怀中。
事实上,昨晚我们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因为我实在太疼了,疼得眼泪完全打湿了枕巾,后面开始用力推他,又咬他,他无法,将我搂着哄了半天,最终还是屈从了我,停下来,亲了亲我,转身去用手解决。
我想起他还得自己解决,又觉得过意不去,强行掰过他的肩,让他面对我。
我说:“我帮你吧。”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想那一刻,其实我们都被对方折磨疯了。
“算了,比起你的手艺,我还是更确信我自己的。不然待会儿你又要哭。”
他叹了口气。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被他轻视了,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说:“我不用手,我用……”
信口开河到一半却说不下去了。我对同性恋如何□□的知识了解并不多,很多纯粹靠本能行动。
“你用什么?”
金惑惊讶地看着我,很快,他眯起眼睛,凑近,钳住我的下巴,目光落在我唇上,不怀好意地说:“你为了我,竟然愿意做到那种地步?”
——然后,我就真的那样为他做了。
我近乎以一个虔诚的姿势跪在他身前,如此近地打量他的身体。
神奇的是,在这一刻,我似乎脱略了过去的矜持,只是如同医学院的学生审视人类肉身一般审视我的眼睛和手触碰到的一切。
我知道在远古神话时代和一些宗教里,都存在所谓的生殖崇拜,那是原始先民对生物界繁殖能力的一种赞美和向往,甚至是一种朝觐。
而此刻,我便是以这般庄重而不敢亵渎的心情面对着我眼前所看到的物什。
是的,那是金惑身体的一部分,是我的爱人作为人类肉身的一部分。它污秽可又神圣,它昭示着贲张的年轻的欲望,可同时也是爱的长矛,是获得和赐予人欢愉的武器。
既然我都能像祝英台奔赴梁山伯一样飞蛾扑火地奔向他,那这些想让对方更愉悦的献祭不过是走在那条路上的荆棘,随手薅开便是。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想到这物什是金惑的,我便能放下所有矜持。
大概是看到我紧张得过头了,脸又红得根本不能见人,金惑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发:“算了,别勉强了。”
可我觉得我不能太自私了,我还是想对他突破一些,好证明他在我心中是与旁人远远不同的。
白天的时候再回想昨晚的冲动行径——不,光是回想就得把脸埋起来,觉得实在荒唐。
显然,我在这方面毫无天赋,嘴唇、牙齿和舌头没有一样顶用,笨拙得很,偶尔偷偷看金惑,发现他好像比我更紧张——他抓着我的头发,漆黑的瞳孔好似墙上挂画上的星空,很惝恍深邃,偶尔发出一两声无法忍耐的声息。
更多的时候,他似乎担心我会笨得忽然将那“爱的长矛”咬掉。
总之,就是这样磕磕绊绊地完成了被我称之为“祭礼”的仪式。
那之后,我呛咳了很久,一度还跑到马桶上想干呕。
喉咙很难受,可心理上却莫名有一丝快慰,感到羞耻的那刻,我一瞬间又想起穿着大红嫁衣跳进梁山伯棺椁的祝英台。
没关系,我不害怕,我很勇敢,我很爱他。
金惑走过来,他轻轻拍了拍后背,又掰过我的脸,吻了吻我的眼睫。
他说:“叶枢念,我没想到你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我转身望着黑瞳已经变得很清明的他,回抱住他,我说:“我爱你。”
“我也好爱你。”
他横抱起我,将我塞到被窝里,我们就这样相拥着睡去。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泻下来。
对了,那个晚上我又做了个梦。梦中,我变成了真真正正的祝英台。
这一次,我既没有坐在屋甍上,翘望着我的梁山伯过来提亲,也没有在雷电劈开棺椁时穿着嫁衣跳进他的坟墓。
我和他成亲了,喜宴上,我们叩首献香,夫妻对拜,喝了交杯酒,最后在宾客的起哄下又闹起了洞房。
在那个梦里,我与他相守一生,白首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