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跑掉,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刚愿意抬头看路。
他刚决定跟李格一起努力,一起面向未来。
他刚知道被爱是什么滋味。
他不想。
不想失去。
雪水混着泥土,深一脚浅一脚,极其耗费体力,身后是无尽的黑暗,身前也是无尽的黑暗,但他知道方向在哪儿,他不会迷路。
夏寒之脚下一滑,“砰”摔到在地。
突然黑暗中一只手攥住他的衣领,仿佛要把他重新拉回黑暗。
夏寒之拼命挣扎,企图再次逃跑。
“你想跑到哪里去?”夏继业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来的,拽着夏寒之已经长了的头发,恶狠狠的说:“啊?”
“我问你想跑哪儿去?”夏继业再次被激怒。
这次夏寒之没有再逆来顺受,他想要掰开夏继业的手,激烈反抗,在泥地里跟夏继业撕扯。
他要离开这里,他要离开这个人,这个变态。
有人在等他,有人在那个家里等着他。
“放开我!”夏寒之一脚踹上夏继业,夏继业被踹的向后一倒,夏寒之没能挣脱,像是临近绝境的困兽,从来不曾这样,拼命嘶吼:“我要走!让我走!让我走!”
“放开你?”
夏寒之好不容易挣脱夏继业转身要走,被夏继业一把拽回来摁在身下:“谁放过我啊!”
“谁他妈放过我?”
夏继业在黑夜里嘶吼着,他在问夏寒之,又不像是在问夏寒之。
“你跟你那个该死的妈一样,我对她不好吗?啊?我连你都接受了,我把你当亲儿子啊!他妈的怎么对我的?”
夏寒之不想听他说这些,他只想离开这里。
“你想离开?”夏继业冷笑:“你哪都不能去,你就只能跟着我一起受着,我过成什么样,你就过成什么样!这是你们欠我的!是你们欠我的!”
“不是!”夏寒之终于吼了出来:“我不欠你,我也不欠她,我不欠你们任何人!”
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他是他,他不是谁的生命的延续,他只是他自己,他有重新选择的权利。
“不是?”夏继业嘲讽道:“不是吗?她连累我变成笑话,你的好朋友,因为找你出车祸了,你们都是灾星,流着相同的血,谁靠近你们谁就倒霉,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原本生活不好吗?我有工作,有房子,那个贱女人嫌贫爱富,见着个男人看上她就跟人走了,我对她那么好,我对她那么好啊!”
夏寒之在听到夏继业说李格出车祸,突然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瞬间被夏继业按住,困住双手。
他不反抗了。
夏继业说的有一点是对的,他生来就背负罪恶,他是耻辱的象征,他就是灾星,如果没有他,那个女人不会嫁给夏继业,就算是嫁给他,他们会生下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就是灾星。
他不知道李格受伤是真是假,但是他不能忍受李格因他而受伤害,现在可能没有,以后呢?
逃过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
夏继业会像讨债的恶鬼一样追着他,他摆脱不了的。
他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光靠学习真的可以填补上吗?
那些被忽略的问题,以及他会给李格带来的伤害,让他动摇了。
夏寒之再次被抓回这间房子里,他不动不吃不喝,就那么坐在地上,也没有人说话,他再次回到了漫无边际,没有方向的黑暗中。
之前他还低着头不论方向的向前走,这次他坐在原地,只有手心一颗星星散发着微弱光芒贴着心窝陪着他。
这次神佛没有保佑他。
他早就知道没有神佛会保佑他。
他的神只有一个人而已。
可他不能让自己伤害到他的神。
那些出生就拴着他的枷锁,他试过,他顶不破,逃不过,他低头走了很久很久,他期待过有人能发现他,拯救他。
在那个夜晚,只需一眼,夏寒之就知道自己沦陷了,他那么好,那是他放在心窝上的人啊!
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想要,可只要一想到他的存在会给李格带来伤害,谩骂,指责,他不敢想象李格面对这些的场景。
他也舍不得!
如果我只能给你带来伤害,那我宁愿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
从那之后,夏寒之彻底不反抗了。夏继业见他颓废的像个死人一样,也不关着他,开始带他出去。
原来夏继业在农村找了一个帮人干农活的工作,这里很偏,但夏寒之知道离他们的家不远,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太阳东升西落,由冷变暖,夏寒之已经不再计算时间,只是手腕上的珠子被摩挲的透亮。
夏继业见夏寒之手上戴着什么,像宝贝似的攥在手里,每天睡觉都要攥在手里。
夏继业一把抓住夏寒之的手,要去夺他的手串,夏寒之双手并用,死命护着那串珠子。
他只剩这串珠子了!
他只剩这个了!
夏寒之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饱饭,根本不是夏继业的对手。
“拿来吧你!”夏继业生生掰开夏寒之的手,将手串强了过来。
夏寒之还想再抢,被夏继业一脚踹倒在地,额头撞到墙壁,脑袋一阵眩晕,有点懵,他无暇顾及,还想去抢。
这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夏继业很缺钱,他们来到这里除了能维持生命的食物,在没有别的东西。
夏继业把珠串拿到手里,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复观摩,怕错过一点有用的信息。
最终确定,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面露失望:“我当什么宝贝,一串破木头宝贝成这样!”
说着随手一扔,像扔个垃圾一样。
夏继业出去了,再次从外面把门反锁,夏寒之蜷缩在地上,一点点蠕动,眩晕尚没有消失,摸了几次才摸到那串珠子。
拾起来放在衣服最里层,贴着心脏,仔细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