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热情高涨的学生们,沈昀觉得方才的决定是对的,因说道:“我今日已去看过他了,想必不日就会回来。”
崔浚闻言后,将众生遣散。
沈昀来监半月有余,头一回心里升起了些许暖意,初春的风中还带有一丝寒气,沈昀只觉得舒爽的恰到好处。
“沈大人,你是将自己的俸银给了张助教吗?”
崔浚还没走。
沈昀眉毛一动:“谁同你讲的?”
“那是什么?”崔浚追问道。
对此,沈昀自是不便明言。他故作神秘,逗他道:“想知道啊?考中状元我告诉你。”
次日休沐【注1】,天一亮沈昀就把那块玉从箱底翻了出来,带至一家当铺。
刚一进门,就似有一股森寒之气袭来,目光所及之处,是用黑色石料砌成的高台,里头靠墙的三排木架上摆满了珍宝。
据闻典当行都喜将台子砌高,给典当之人一种气势上的压迫感,加上要典当之人都是急需要用钱的,心中的慌张可以想见,要价时自然也被典当行吃的死死的。
“老板,当块玉。”沈昀冲里头喊道。
店铺掌柜正在跟一个人聊着什么,听闻沈昀唤他,又与那人说了两句,方扶了扶眼镜框,慢吞吞走至台前。
沈昀把玉佩隔窗递了过去,这个掌柜却先是把沈昀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
沈昀迎上他的目光,笑道:“您看我作甚,还是看看玉吧,色泽,质地,雕工,都是上上品。”
掌柜闻言又去瞧手里的玉,对着窗外的天光瞅了一圈,又不知从何处摸出个放大镜,对着玉里里外外看个仔细——没甚么特别,只花纹较为少见。慢条斯理地问一句:“这位爷,您想当多少啊?”
沈昀其实并不清楚这块玉价值几何,不过能让豫王随身佩戴,想必不会太差,加上张楠母亲的病,银子少了怕是不够,因说道:“我问过旁人了,至少值四十两。”
“死当?”
“活当。”日后还得攒钱赎回来,万一哪天这位豫王一个抽抽犯了要讨回,他上哪找去。
店掌柜叹了口气,略作遗憾道:“哎哟,活当可就不值钱喽。”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琉璃镜架,“这个数啊,搁以前,马虎还能给你。如今……”他摇摇头,似是无奈,“我们这行啊,官爷您有所不知,也是一时一个价。”
“三十五两!不能再低了。”沈昀干脆道。
掌柜扯了扯嘴角,“好,就三十五两。”
银货两讫,沈昀走人。
掌柜转过身去,对屋内那人道:“这么好的东西,啧啧……来这儿的谁还不说上句让我给留着,日后一定来赎的话……”
那人含笑道:“什么玉,我看看……”
沈昀这厢拿到银子,意欲尽快送给与张楠,便马不停蹄赶至他家,不巧他今日人不在,沈昀便把银子给了他媳妇。这媳妇泪水涟涟,一说不能收,见沈昀态度坚决,又是千恩万谢的。
回监路上,沈昀心事重重,此举虽能救得一时之急,却也并非长久之道。沈昀想着,迷迷糊糊就到典籍室门口了。
忽灵机一动,推门而入……
次日晨,监内几十名学生猝不及防地在早膳后上吐下泻,四仰八叉地躺在学舍里哀嚎。
监内上下一片慌乱。
沈昀与苏云起急忙忙请来陈院判和赵医正,对着号舍的学生们一番望闻问切。
范缜一下早朝就听闻了此事,亦有些着急。这些监学生,可都是京中七品以上官员人家的子弟,在此地享用着“隶籍有数,给食有等,库书有官,治疾有医”【注2】的待遇。范缜见两位太医还在向自己揖首见礼,摆摆手道:“二位不必虚礼,情况如何?”
陈院判道:“从老夫与赵医正的会诊情形来看,孩子们应当是在吃食上出了岔子。”
范缜若有所思,念叨道:“这些国学生平日甚少外出,且是几十人齐齐中毒,问题应当是在堂馔上。”
监丞王怦不以为然,问向两位太医,“若是堂馔的缘故,监内三百余人,为何只有他们出现如此症状?”
陈院判解释道:“人的体质先天就并非全然相同,加上后天不善保养则外现参差。能抵得住的,自然无碍;只是素日底子就差的,症状也就明显,会出现腹痛、呕吐,腹泻等。”
王监丞张口还欲再言,范缜打断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这些孩子的身体,不知有无大碍,又当如何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