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之前在街上跑马来说,哪怕知道主管汴京安全的禁军头子是官家的亲信,他照样不怕,没想到居然被郁文绍打了,此人出手极狠,他躺了好多天才恢复过来。
但是那次来崔府告状的结果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他这位二姐夫往常也算是维护他,只要不太过分,偶尔说些气话他从不往心里去,但是得知他被郁文绍打了后,并没有为他出头的意思,还有些不耐烦。
他本以为是因为那件事不涉及到崔府,所以二姐夫没有上心,可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虽然是他被崔婉璃下了面子,但他当时是打着崔府的旗号,要钱也是为了孝敬姐姐姐夫,没想到被斥责了。
周寅习惯性看向郡夫人,小声叫一句二姐。
郡夫人也有些把握不住崔相的态度,权衡片刻,决定先不要触这个霉头,捡着不会出错的话说,“相爷一大早出门,想必已经饿了,朱妈妈,去饭厅准备一下。”
崔枢相不理众人的反应,径自去了,郡夫人由崔清眉挽着紧随其后,崔清旭和周寅落后两步,经过崔婉璃身边时,两人瞪了她几眼,崔婉璃心中冷笑,面上不以为意,气得崔清旭想扇她一巴掌,往日懦弱如包子的人如今居然敢对他视而不见,不过崔婉璃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越过舅甥俩,大跨步出了正堂。
碍于崔枢相严肃的神情,饭厅里除了偶尔的夹菜声,安静得很,用完早食后,崔枢相直接把周寅赶出崔府,郡夫人刚要阻拦,被崔清眉拉了一下衣角,看到女儿微微摇头,只得把话咽到肚子里。
崔婉璃以为没有自己的事儿了,起身准备告辞,被崔枢相叫住,让她和崔清眉一起去沧澜斋,这是府上平日会客的地方,崔清旭和崔清眉经常被叫过去见客,崔婉璃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
一进门左侧的墙上挂着幅地图,一眼就能看到上面的标记,多是边境接壤的小国势力,标了大致的驻军人数,以及和本朝的关系,还有些贸易往来数目,这些消息都无法轻易得来,得培养足够的眼线才能调查清楚,看来她父亲这个枢密使也算称职,唯独对小娘和自己不好。
崔枢相先对崔清眉说:“今日周姑姑说你和裕王的婚事快了,官家择日赐婚,这段时间你好好准备,需要什么就和你母亲说。”
崔婉璃看到崔清眉脸上的笑终于带了些真情实意,不复平日里的虚假,“是父亲,女儿一定好好准备,风风光光地做裕王妃。”
崔枢相满意地点点头,让伺候的女使好好送小姐回去。
“周寅的事你做得没错,但你不应该跟你母亲那样说话,再怎么样她也是你母亲。”崔枢相对崔婉璃说话的语气明显少了些亲昵,要是细品的话,还能品出些客套,同是父女,态度相差如此明显。
崔婉璃懒得在这些事情上多费口舌,点头应是。
崔枢相看起来比较满意,“你的铺子重新开张我已经知道了,生意怎么样?”
“既然父亲问到了,我只能据实以说,开业前库房被人放火烧了,经坊正查实,纵火者正是库房的吴管事,他已经被抓了,虽然现在还没有证词,但我怀疑吴管事是受李掌柜的指使。库房被烧的损失我本来没想找母亲要,可是今天您也看到了,舅舅是怎么逼迫我的,母亲和哥哥又是怎么指责我的,我赚钱也是为了补咱们府上的亏空,舅舅不帮忙也没什么,去铺子里闹事是什么意思,还打着您和母亲的旗号,铺子里那么多人,让人家怎么看咱们相府?”
崔婉璃这番话虚虚实实,成功挑起了崔枢相心中的怒火,他最好面子,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出身益州,在人才济济的汴京备受排斥,混迹官场二十多年来,等着看他笑话的人不少,这个小舅子做事越来越出格,真得好好管管。
崔婉璃看他听进去了,没再继续煽火,再往下说就该被嫌弃了,虽是父女,但她们从未相处过,但凡父亲念及一丁点的父女之情,原主不至落得那样一个结局,周寅哪怕再混蛋,在父亲心里,怕是也比小女儿重要。
“库房的损失我会让人列个单子,明天派人送到府上,吴管事的身契在母亲手上,出这个钱理所当然。”说完她行个礼就退了出来,直奔海棠院,她来沧澜斋前让彩兰去请大夫,不知郡夫人最近有没有找大夫来诊脉,她不敢大意。
这次小娘清醒的时间明显变长,她陪着小娘说了近两个时辰的话,大部分时间是她在说,小娘时不时笑一下,后来小娘实在精神不济,她哄着喝完药后就睡了过去,嘱咐巧云好好照顾,每日一定要给她报平安,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她会派人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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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程糕铺重新开张已半月有余,生意比崔婉璃预想的还要好,这日清晨崔婉璃照例早起,在小书房看铺子的账本,账上的钱足够重建新的库房,当务之急是找个靠谱的管事,将库房建起来。
正思索间,彩兰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身风风仆仆的季嫂子,锦程糕铺的人从未来过府上,崔婉璃有种不祥的预感。
季嫂子进来后说的话果然印证了她的预感,“周师傅带着人走了?”
季嫂子应该是一路跑着来的,一边喝彩兰给她的水,一边说:“周师傅他们几个住在铺子后院,往日我到铺子的时候,他们都在吃早食,今天我到铺子后只看到小田,周师傅和小周都不在,前堂的伙计也都不见了。小田说昨晚他们借故出门,留他看铺子,直到后半夜都没回来,他怕铺子出事,一夜没睡,其他人也一夜未归,娘子,这些人莫不是跑了?”
崔婉璃也担心这个问题,她本来打算等铺子规模起来后,多招一些人,没想到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大师傅居然带着这么多人跑了,铺子刚重新开业不久,若是关门整顿,损失太大,更何况距离她和娘家约定的时间还剩不到两个月,算上杂七杂八的开销,账上没有可挪出来的钱,她得亲自过去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