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璃赶到铺子后,小田正在准备今日的糕点,除了翻糖蛋糕,其他糕点都是每天新做的,这几日铺子生意很好,大师傅带着那么多人跑了,只剩小田和季嫂子,前堂后院这些活儿,她们二人是万万忙不过来的。
铺子里除了李三叔侄俩和吴管事,其他人都是雇来的,并没有卖身给崔府,这样一声不吭就跑,崔婉璃除了生气,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官府不会管这种小事,除非找到当时雇工的中间人,她才接管铺子不久,哪儿去找中间人。
崔婉璃当机立断,今日铺子只卖之前的传统糕点,像蛋黄酥、萝卜丝鲜肉月饼这些比较费时间,今天暂且不做,这样的话,加上她在开门前应该能完成。
在此之前,还有一桩事,崔婉璃一刻不停地去了盐街,这里一大早就聚集了很多等待的雇工,她挑了三个看着机灵腿脚快的领回来,跟他们约定好按天付钱。
领着人回铺子的时候,看到一家准备开业的铺子,这家店她之前没注意过,因为已经歇业很久。
本来别人家是不是营业跟她没什么关系,但这家铺子不仅是糕点铺子,还开在她家对门,她不得不在意。
开业仪式没有这么早,门前已经有了立牌和彩旗,崔婉璃过去一看,鹏程糕铺。
“三姑娘,早。”铺子里出来一个人,是李三的侄子,他身后还有个正在整理立牌的伙计,正是原来她铺子里的,铺子的名字指向性这么明显,又看到熟人,崔婉璃这下确定是李三把人都撬走了。
没搭理这声问候,崔婉璃直接带着领回来的雇工回到铺子,季嫂子和小田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各种糕点,她把前堂的事情交代一遍,主要是维护客人的秩序和摆放各种糕点,客人有什么问题由季嫂子负责,结账她亲自管。
雇来的三人常年做各种零散活儿,跑堂不是很复杂的事儿,主要是灵活应变,总归这几天她亲自在铺子里坐镇,就算有突发事件,也来得及处理。
李三把人撬走的第一天就这么开始了,锦程糕铺开门之后不久,门口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季嫂子从门外进来,悄悄对柜台上的崔婉璃说:“娘子,对门的铺子开业了,居然叫鹏程糕铺,有好几个客人问我,那家和咱们是什么关系。”
郡夫人这样做真够恶心的,“你怎么回答的?”
季嫂子道:“我当然说跟咱们没关系,不过还是有很多客人去那边了。”
崔婉璃看出季嫂子虽有些好奇,但还是保持了一定距离,并没有直接开口问,其实告诉她也无妨,时间一长,只要看到对门的掌柜和伙计们自然就会知道,“周师傅他们就是被对门挖走了,那家的掌柜是李三。”
季嫂子听后,蹙起眉头道:“娘子,以后咱们怎么办?”
崔婉璃想尽快摆脱他们,但是光靠一个个去解释,费时费力不说,很难让人信服,说起来她毕竟是崔家的女儿,就算嫁出去了,也没有和娘家割席的道理。
“之前研究出来的糕点他们学了去,这是没办法的,以后我打算每个月推出一款新式糕点,你和小田要辛苦了。”
季嫂子看她心里有数,也放下心来,专心招呼客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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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司府衙。
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首,若不是在殿前司府衙,恐怕会被人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兵士,他就是殿前司指挥使方力。
当年官家御驾亲征时差点被一箭射中,方力出剑如电,将箭斩落马下,救下官家性命,此后屡立战功,深得官家信任,是亲信中的亲信,统管十万禁军,拱卫京师。
“小郁啊,我一直很看好你,三衙里这些管军中,你是最会办事的。”
“殿帅,您有话不妨直说。”方力说话时笑眯眯的,郁文绍本能地觉得不妙,熟悉这个禁军头子的人都知道,疾言厉色无妨,一旦温声细语,就说明事情非常棘手。
“京郊的揽华宫出事了,冯都知派人运来的太湖石裂开,他告到御前,一口咬定是商副都知所为,这座太湖石本是要放在玉福观前,官家极为看重,这桩案子交给我们殿前司来办,你可得好好斟酌。”
这件事郁文绍之前听到些风声,负责建造揽华宫的冯都知和商副都知一向不和,两个宦官争宠,无论查出的结果怎样,必定会得罪其中一个。
郁文绍对得罪人倒无所谓,只是他本就不赞同官家花费那么多银钱修建宫苑,出事才好,若能因此停工就更好了。
“我擅长抓人,查案不是我的专长。”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件案子不难,从太湖到汴京走的几乎都是水路,能接触到这座石头的人都被抓了进来,一审就能知道真相。这件事麻烦就麻烦在这两个内侍背后是后宫的妃嫔和皇子,若是办案的人资历不够,怕难以服众。”
想说的怕是若办案的人背景不够硬,可能会被报复,考虑得真够齐全,郁文绍无话可说,只得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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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上崔婉璃从铺子回来后,就开始在小书房研发新的糕点,锦程糕铺和其他糕点铺子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翻糖蛋糕,门槛高,就算极有经验的糕点师傅短时间也难以学会。
崔婉璃让彩兰多点几盏灯,她提笔画了一幅飞天玄女的草图,墨色线条把玄女柔和的脸庞和飘逸的衣带勾勒出来,连画三幅她才觉得比较满意,然后慢慢补充其间的细节。
郁文绍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面容姣好的人儿在暖黄灯光下作画,烛影摇曳,衬得整张脸恬静淡然。
他过了太久金戈铁马的日子,即使回到汴京,心绪也难以从战场上割舍下来,夜晚时常难以入眠,自从和崔婉璃同宿后,只除了在最初那日半夜惊醒,他看到崔婉璃,睡得一脸沉静,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此后日日安眠。
烛影摇曳,崔婉璃有些倦了,揉揉眼睛,正要开口叫彩兰,一抬头就看到郁文绍站在面前,裹着一身的冷峻,像一把开刃的刀,她不自觉地伸手拢了下衣袍,快入冬了。
“二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戌时已过,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