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早推拒的手僵在半空，周遭人声鼎沸，她借此装作什么都没听清的模样，站起身来打算到处去转转。

连熙了解她这招小把戏，气定神闲地跟着她站起来，说：“别装傻，跟我有什么好瞒的？”

“没想瞒着你，”向早目光不定，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索性重新坐下，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上次我妈催我快点带杜桥衡回家，好商量结婚的事情。”

连熙一听整个人都像被火燎了一样，她赶忙凑到向早的身边，挨她挨得比刚才故意犯贱还近，说：“这么早就聊这事了吗？我明明记得你们是今年才重新联系上的啊！我记忆没比阿姨少一段吧？”

别说连熙对这事感到不可置信，向早也是。她不过才二十六岁，人生还有许多惊喜在等待她去发掘，哪怕只是在傍晚空中有一抹常见的夕阳余晖都值得她去庆幸。

“我不能理解她，我也没办法去接受她的观点。”向早淡淡地抛下这句话，然后让自己长久地陷入沉默。

连熙连奶茶都不想喝了，她开始厌恶起自己的好奇心。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目光扫过她那黝黑的头发，发丝在商场的大灯下闪着柔和的色调，眉目耷拉，像一只玩具被洗干净而感到无措的小狗，挺翘的鼻尖上今天多了一颗小小的痣，再往下移，抹上唇釉的嘴唇为向早增添了一丝温柔的氛围。

连熙内心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情，尽管清楚向早会坚定不移地为自己争取，可她还是会为向早感到伤心。

如果婚姻是一种归宿，那建那么多房子干嘛？一个人住一间岂不是更好，还不会出现空楼房的现象。

连熙只觉得属于自己的房子才叫归宿，不是男人，不是婚姻，也不是其他。裹挟着威胁，僵硬和争吵的爱也不是爱。

“你可以跟叔叔阿姨好好谈谈，不需要去抱着劝解她们接受的想法，只是和她们讲明白自己就好。你人很优秀，工作自由，不要违背内心妥协别人。”连熙难得正色地说话，眼神也严肃坚定。

“真的吗？”向早莫名有点想哭了。论平日里如何明媚乐观的人也会有怀疑自我的时刻，庆幸身边还有人在支持自己的决定。

“当然啦！”连熙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我和你们一起玩了这么多年，好多次我都在夜晚想能够和你们在同一个城市里工作简直太幸福啦！你，还有文遥，我始终都记得我们第一次拍出照片时你们那高兴的样子。所以不要怀疑自己，不要因为别人的想法而被迫去选择一个答案，人生不仅是yes和no,还有or。”

这一楼都是餐厅和奶茶铺，香味飘转转悠悠地飘到两人之间不肯走，向早摈弃片刻的茫然，往四处瞧。

除开人声外，她仿佛能透过厚重的墙壁，看到店员用刀刃切开水果表层，它们被剥开外衣，案板上汁水四溢，甜味浸透手心，最后缓缓侵占人们的口腔。

不知不觉中，向早顷刻泪水满面。她用那双通红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连熙，一眨眼，又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在手背上绽开。她抹去眼泪，说：“嗯！”

手心里被连熙塞入了一张纸巾，向早顺势拿它擦了下鼻子，声音闷闷地也要继续说话：“我还得去和杜桥衡坦白，原先一直在他面前瞒着这件事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时服务员突然走到两人的面前，提醒她们店里已经有空位了，可以立马进去用餐。

两人道谢完后一边走一边商量，连熙不太清楚向早和杜桥衡现在的情况，毕竟上次聊他还是在上次。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多说什么，你最初就和他讲明白了这只是应付你爸妈的方式而已，他这总不会还当真吧？”

“我感觉我要当真了。”向早朝她扔了一个惊天大雷。

“你说什么？”

“你们坐这里吧，菜单给你们也可以选择扫码点餐。”服务员站在旁边说。

连熙担心让别人等太久，抬头朝阿姨笑道：“我们扫码点，谢谢。”

待别人走后，连熙对着餐桌扫码，赶紧接上刚才的话题：“我们还没吃海鲜呢，你怎么就开始说瞎话了，你对谁认真？那个男的？你不是说你们是纯洁的友谊关系吗？”

连熙感到很崩溃，事情怎么会突然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向早这个当事人倒是比她还淡定，也许沉默也是一场海啸，全头到尾都在让向早感到恐慌，不过旁人没有身处其中，所以没有其他人知道天际线后是海面是如何的波涛汹涌。

她说：“我没有开玩笑，原先我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这段时间经常和他见面所以产生了一种错觉，高中有段时期我们也常常见，可我那时候只是觉得终于有人陪我聊天真是太好了，我没有考虑到其他事情，偶尔有也只是在担心杜桥衡回去会不会挨蒋阿姨的骂，因为她是老师，对杜桥衡还很严格。”

连熙点单的手停了一刻，抬头看了向早一眼，慢慢听她继续说。

“后来我们在地铁站里重新遇见，他看起来和以前差别不大，但我总感觉每次他一靠近我我就会很紧张，尽管我装作若无其事。”

向早聊到这儿时有点口渴，喝了半杯水觉得好了很多，想再聊些刚才的事情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再进行下去。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连熙问。

“就先和杜桥衡说清楚把假情侣的关系给解除了，之后我再去找我妈坦白。”

向早说完，诚恳地盯着连熙，想让对方分析一下这个想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