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昏迷卧床,留下遗诏,朕如不测,诸王临国中,毋归京。诏立皇长孙为皇太孙,天下归心,文武辅政,可登大位。
这诏书初听没什么,听完了细想,却叫人实在疑窦丛生,无法接受。
一瞬间里,宁悠脑海中冒出千百个疑问来。陛下为何忽然昏迷?是当真疾发,还是遭奸佞迫害?既事发突然,他又是如何预料得到这一天?何时决定的要立遗诏?为何最后选择了册立皇太孙而不是立太子?长孙赵承辅今年只有十五岁,不过是个半大孩子,陛下为何能安心让他独掌朝政?这岂不是将天下交到了他身边环绕着的一众大臣手里?
如此多的疑点,文武百官竟无一人质疑?这是暗含蹊跷,还是说京城的天早都变了,拥立皇太孙才是大势所趋,只是她们远在千里之外不知晓罢了?
宁悠擦了泪,望一眼赵虓,他眼圈发红地怔着,此刻心中的惊愕与疑问恐怕并不比她少几分。他六神无主之际,她不能再慌乱了。
“殿下……”宁悠轻唤他,示意他尽快接旨。
他才如梦方醒般叩首接下。
送旨钦差汤仁孝明显是拥护皇太孙这一派,他不言朝内实际情形,只粉饰太平,满口的一切平稳、无需担忧、陛下定会安然无虞之类,实在难以令人信服。赵虓见与他聊不出什么,也就客客气气地将他送了出去。
回到房中,他又捧着圣旨反复读了两遍,越读越心痛,越读越是哀声嗟叹。宁悠安抚几句也无济于事,他更是红着眼只顾叹息不发一言。见此,宁悠也不再劝,当务之急不是宽慰,而是得拿个对策出来。
她便立即拍板,令王淮:“快去请寂行住持来。”
等待寂行的时间,宁悠蹲在赵虓膝前,握着他的手道:“妾已请寂行大德过来了,您先持重些,勿过度忧心焦躁了。”
赵虓却是切齿难平:“老爷子究竟是什么情况?之前一直好好的,怎就突然成了这样?我怎可能不心急!”他说到此处忽然下定决心似的一拍大腿,“不成,我得回去看看去!”
“殿下!”宁悠拉住他,“如今京中传回来的消息不还只是晕厥么。如汤御史所言,太医还在尽心诊治,您先不要往最坏的情况去想。”
“汤仁孝?我能信他的!?”
“妾也希望陛下这回能蒙天福以增寿,姑且信他一次吧!”
赵虓急得站起来,“我只怕这帮乱臣再动了歹念加害老爷子!如今他身边一个能当事的至亲都没有,谁来护着他的安危?难道指望赵承辅这嘴上没毛的小屁孩么!?”
宁悠被他这样一说,一时也是心焦如火,“即便非得要回,也等大德来商量过后再决定吧!”
寂行到后,听完赵虓一番慨然陈词,却是先泼了一盆冷水给他:“大王急也无用,恕臣直言,圣旨中提及‘诸王临国中,不得入京’,您此时回去,除了被兵部所设的哨卡拦住,还会有第二种可能么?大王难道认为朝廷真能准您见到陛下?”
赵虓心知肚明这问题的答案,噎了一下,只有反问:“那您说我该如何?”
寂行抚须想了半晌,“回倒的确是要回的,您对陛下的一片至诚孝心,必须让天下人看到。但现在摆在眼前最棘手的问题却不是这个,而是……”
他刻意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望向赵虓,“今后,您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