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沉默了一阵,不多时又有女声传来:“韩郎……”声音温婉却细碎,带了哭腔,“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你快些回去吧,你我的兄长回府见不到我们二人,少不得又要发一顿脾气。”被称作晚晚的女子推搡了男子几下。
韩姓男子仍旧紧紧抱住女子不肯放手,嘟嘟囔囔说起话来,语气间有些悲愤:“晚晚,我知道你们姜家乃是名门望族,你的兄长势必瞧不上我们。但是我兄长今岁已中进士,我也会去科考,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的。”说着,韩小公子指天为誓,正要说些“山无棱,江水为竭”的话,就被姜小娘子一双葇荑贴住了唇瓣。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说罢,姜小娘子将头贴在韩小公子的胸膛,感受着他为自己跃动着的心。
韩小公子轻轻抚了抚姜小娘子的脊背,又将下巴枕在姜小娘子的发顶轻轻摸索。
月色在二人身上打了个转,而后化作细纱流淌在这对相拥的璧人周遭,像是玉石雕刻而成的造像,二人此刻都因月色点染,升华出了几分仙韵。
何疾之在他们谈话间弄清楚了二人的身份,心下错愕之际,也自觉不便久留,于是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己的坐骑旁边,又翻身上马往何府赶去。
何府门前还挂着灯笼,再往里走,书房燃着通明的烛火。何疾之一个箭步钻进书斋,果然看见坐在书桌旁一边看书一边打瞌睡的谢羡青。
何疾之鬼鬼祟祟绕到谢羡青身后,中途还不忘顺手拿起一支毛笔,然后——“邦”,何疾之用手中的毛笔杆轻轻敲了一下谢羡青的脑袋。
谢羡青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盯着眼前一脸坏笑的何疾之,脑子还有些嗡嗡作响。“勿正?你终于回来了?”显然谢羡青并没有发现何疾之用毛笔揍了自己一下。
何疾之见状,也意识到自己干的坏事儿没被发现,于是连忙把毛笔藏进宽大的衣袖,故作正经道:“更深露寒,娘子何不在床上等我?”
谢羡青摇了摇头,道:“书斋离府门最近,我就是想你一回家便看见我。”
何疾之拉了把椅子过来,在谢羡青身侧坐下,道:“下次早点去床上躺着。”见谢羡青起身准备收拾书案,何疾之连忙制止道:“别急,先给你讲些趣事。”
谢羡青以为何疾之是要讲金銮殿上的见闻,便打趣道:“怎么,自恃文无第一的何公子,碰上山外青山了?”
何疾之头一仰,道:“那你就要失望了,不是这事儿。”
“嗯?”谢羡青一听也来了兴趣,便把椅子也往何疾之身边挪了挪,二人凑得更近,“快说快说。”谢羡青连连催促,一时兴奋得困意全无,眼中满是笑意,与烛火交相辉映,看起来似有星河流转。
何疾之附在谢羡青耳边将方才见到的孤男寡女一通说,语毕,道:“依我看,那位公子便是韩家二公子韩辞达,那位姑娘便是姜家三小姐姜岁晚。”何疾之眯着眼,一边说一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谢羡青道:“勿正方来京城几日,便对世家这般熟稔,实在厉害。”
何疾之喝了口谢羡青剩下的凉茶,润了润嗓子,道:“那是自然。”
谢羡青看不惯何疾之蹬鼻子上脸的样子,拍了她的脸蛋几下,道:“快去沐浴休息,你明日便要去承定县衙,可不能力倦神疲的。”对何疾之的封官,早在皇榜放出来的时候,何辨义便告诉何疾之了,是以谢羡青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何疾之闻言,凑到了谢羡青身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明日小的是否力倦神疲,难道不是夫人您今夜能决定的吗?”
谢羡青闻言,脸上泛起了微红,一伸手将何疾之的脸推了老远,道:“你这张厚脸皮,离我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