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关清摇摇头,“伍燚认出你这匹马了,叫……飞燕是吧?便让我来看看。”
“伍燚怎不来?”沈怀毓许久未见伍燚,还有些思念。
贺关清撸了撸飞燕的头,“沈寨主马都骑到军营了,怎又突然拐至河边?事出反常必有鬼。”
沈怀毓明白了,伍燚这丫头,鬼点子多的很,必是故意叫她没见过的贺关清过来试探。
飞燕舒服极了,主动蹭上贺关清的手,沈怀毓瞧着这一人一马温暖异常,在太后那吞入腹中的怒气,终于消失殆尽。
沈怀毓笑着牵过飞燕,“回营吧。”
果不其然,军营方闯入视线,沈怀毓便远远瞧见伍燚在门口挥手,蹦得快比烟都高了,异常兴奋。
沈怀毓也冲她挥了挥手,旁边贺关清远远打了些手势,却不知是何用意。
“沈姐姐怎今日过来了?”伍燚急匆匆跑到沈怀毓面前,扑了个满怀。
一颗圆头自沈怀毓肩颈探出,分了点乖巧给后头的贺关清,“师傅好!”
贺关清点点头,又挺了挺胸,端出一副师长的架子,“徒儿好。”
等等。
她俩什么时候成师徒了?
贺关清仍端着架子呢,始终无甚表情,倒是伍燚这个藏不住事的,打眼一瞅,就是准备要卖卖关子。
沈怀毓挑挑眉,又假装没听清后半句,“准备开拔了,我过来看看情况。”
伍燚是个憋不住事的,见人不理不睬,立马从沈怀毓怀中逃跑,再夺过缰绳,携飞燕以令寨主:“哎呀!姐姐你快问呐!”
沈怀毓与贺关清一对视,皆是忍不住笑起来。
行至主帐前,沈怀毓都还吊着伍燚的胃口,伍燚急得险些拉不住飞燕,在门口来回拴了三次,才将飞燕停稳,三人一同入帐。
沈怀毓来的匆忙,并未提前知会,却不想帐内一尘不染,再一抬头,顾言侍于桌案旁,已经贴心地备好三杯温茶。
他拱手行礼,瞧着身形壮了些,嗓音更是浑厚:“参见沈将军。”
“起来吧,”沈怀毓将他扶起,“多谢你帮我收拾营帐。”
顾言腼腆一笑:“徒……属下应该做的。”
徒什么徒?
沈怀毓突然想起来,她应允过,若顾言于征兵一事做的好,便教他习武。
那此间两对师徒,倒是巧了。
沈怀毓躲着伍燚目光道:“征兵一事,你做的不错,明日便来同我学武吧。”
伍燚与顾言早暗中较着劲儿呢,现下她拜师还未过明面,趁顾言愣着没动,便赶紧拽过贺关清,狐假虎威一番:“我也替师傅谢谢顾言!”
一炷香前的新师傅。
“多谢沈将军,”顾言没想到真有机会同沈怀毓学武,实在高兴,口不择言,“贺将军不必客气,伍燚不必客气。”
伍燚还欲言语一二,沈怀毓怕俩人掐起来,赶忙道:“好了,顾言先出去吧,明日早晨记得去演武场。”
“是。”顾言一溜烟跑出去了,生怕慢一点沈怀毓便收回成命。
帐内三人坐下,皆举杯润了润嗓子,沈怀毓才不再逗伍燚:“好小五,何时拜的师?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能夺得了武举人,武艺自然卓绝,各类武器亦是精通,方才那番比试,沈怀毓也看得出此人身手了得,还是个性情中人。
沈怀毓对贺关清这个师傅十分满意,若是在京城里寻其他武者,兴许大半年还对不上伍燚的胃口。
伍燚又卖个关子:“沈姐姐看着我拜的呢!”
沈怀毓有些疑惑:“嗯?就方才在军营门口拜的?”
贺关清提前揭晓谜底:“我俩打了个赌。”
“师傅让我说!”伍燚兴致勃勃,“我想拜师好久好久了,但贺姐姐一直不同意,今天看见沈姐姐拐去河边,我就跟贺姐姐打赌。”
“赌的什么?”沈怀毓又喝了口茶,太后那的冷酒实在艰涩难咽,还是茶喝着香啊。
“赌你认不认得出贺姐姐。”伍燚言罢,却没了声响,于桌底戳戳贺关清的腿。
贺关清配合道:“我猜沈寨主认得出,若输了便收伍燚为徒。”
算上她二人打赌,贺关清半日内竟输了两回,沈怀毓不由调笑道:“你倒是好赌。”
“还总输。”贺关清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认出来!沈姐姐只见过你画像,那画师手艺太差了,幸好我先在京城到处打探了一番,不然我就该找错了!”伍燚激动地在贺关清脸上比划一番,瞧得出的确恨极了那画师。
“安分点,”贺关清一把抓住她胡作非为的手,按回茶杯前,“画像是贺老头给你的吧,他见不惯我习武胡混,对外都说我是什么窈窕淑女、大家闺秀,估计画像也是他添油加醋骗人呢。”
贺国公……实在是不配为父。思起此人所作所为,沈怀毓心底又暗骂一番。
她点点头,“的确是贺国公给的。”
气氛有些凝滞,伍燚都不敢于此事上多言,还懊恼自己说着拜师,怎又拐到画像上了。
贺关清提起此人倒没什么波澜,又倒了杯茶,提及正事:“不日便是除夕,大军何时开拔?”
刚出皇宫时,兴许是酒劲上头,沈怀毓气得想带着一万大军直奔豫鲁,但冷静下来,咂摸咂摸茶香,“等过了年吧,之后便早些准备,初八开拔。”
“好,那还有十余日准备,沈寨……”贺关清这才把方才做戏的称呼改回来,“沈将军可回皇宫了?”
沈怀毓摇摇头,“不回了,我在这盯着,也好练一练兵。”
京郊这一万兵力多为步兵,有千人是从前“丐帮”的老幼病残守军,三千余人为贺关清私训的女军,剩下六千皆是新征得的兵力,五千女兵,一千男兵。
大部分是京师人士,家中亦经地动,房屋尚未重修好,若再叫人除夕前便离开,恐怕军心动摇。
沈怀毓叹了口气,太后那句“过了除夕,沈将军再开拔吧”,原来不是命令,是提醒。
怎么又被老狐狸算进去了。
沈怀毓同贺关清讨论了些筹备事宜,将粮草、兵器、甲胄一一细数过,天色已然昏沉,头顶繁星璀璨。
军营与山寨极像,虽然劳累,却有股久违的充实放松之感,沈怀毓回主帐梳洗过,刚欲睡下,帐外却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那颗波澜起伏的头十分好认,是贺关清。
“何事?”沈怀毓起身披衣。
贺关清的影子举起酒壶,“沈将军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