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没有看你，在那里熬制魔药，而你盯着她。她的头发剪了有一段时间，又快到肩膀了。她怎么样都漂亮的，脸庞白皙，白里透红，面带微笑。学院袍，她是做魔药才穿着袍子，她刚才是把袍子挂在手上跑过来的，可能有点热，进门后才披上的。之前也是一寸皮肤都不露的，她穿衣服一向如此，但你还是可以想象，你瞥见过。真是罪恶。真有意思。干什么不可以，想想又不碍事。你盯着她，想象着，在讲桌后，你为自己感到恶心。她当然能感受到你的视线。现在你想起来之前某一次闲聊之中她从你眼中看到了什么然后回避你的视线。现在的情况她更不敢看你，尽管她根本看不见什么具体的画面，不是什么具体的画面让她不敢看你，她在逃避的只是你的视线。不是你叫她来，是她自己要来的。她假装专心制作魔药，实则被你的眼神炙烤得坐立难安。终于她忍不住问，“教授，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她前面已经问过一遍，一两分钟前，当时你说，“因为你很美。”所以才有了这两分钟她更加的坐立难安。现在她还要问你，这时候她的魔药不需要操作什么，她走过来问你，她注意到了你摆在桌上的盒子。“这个……是有什么问题吗？到底是有什么问题，教授？”她再耐不住性子，有点抓狂，“你不要这样盯着我了，太奇怪了……都有点可怕了。”

对于她来说，你和她之间还是那种正常师生之间轻松愉快友善的对话吗？可她并没有隐藏起自己的爱恋，如果她能一直藏得很好，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严格来说，你是被她的爱恋所引诱而不是她的美丽。然而你现在不能忽视的是她的美丽。

你现在要怎么指控这个盒子？她已经站在你面前，离你只有一码的距离，反而她先指着这个盒子来问你，你到底有什么问题。那你就告诉她吧，“我怀疑里面有迷情剂。”

她果然惊到了，瞳孔开大，拍桌子反驳，“我没有！我不是说过了……我没有的，那是……”但你就那么看着她。她突然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明白的瞬间比你指控她的瞬间更加震惊——如果她没有加，那为什么你会觉得里面有迷情剂呢？所以她吓坏了，视线变得躲闪，十秒钟前拍桌子的气势荡然无存。室内气温很高，奇怪，你们明明在地窖。

她结结巴巴跟你说，“那、那你你熬解药啊。”

“没有用。”你说。

她呆望着你，是你给她施了一个语言的冰冻咒。这幅模样倒是可爱。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半个小时前就已经是这个状态了，你也没动过，只是盯着她。现在你看着她，她看着你，不足半米的距离。可能低个头就能碰着她。那你再凑近一点吧，没一会儿你们之间距离只剩三寸。你要确切地再指控她一遍。“海郡小姐，我要指控你……”你的目光紧锁着她的眼眸，不给她任何逃窜的机会，然后说出了你的指控，“……对你的教授使用迷情剂。”你发现你的声音极其沙哑，当你念到最后一个音节时，可能声带都没有震动——那就是耳语。然后你的嘴唇与另一双嘴唇触碰。很好，是她先的，她主动吻你。她应该是个经验丰富的接吻专家。接下来就随便了，你学着那个男孩的样子对她。随便你怎么做。摆脱诱惑的唯一方法就是臣服于它。她的嘴唇多么美妙，难怪，难怪……你没有兴趣竞争什么优秀教师道德楷模。反正不让人知道这事就行了。不能让人知道。不会让人知道的，还可以更进一步，吻这两下不算什么。如果你可以拥有这样一个女孩，她愿意让你这样，你又为什么不呢？

一会儿之后你们分开。你看着她，她脸红了，眼里起了雾，太美了。美丽可爱，她是这样美丽，这样可爱，你刚吻了她，现在你不介意夸奖她，神奇之处在于，在美丽到她这样程度的一个人身上，你却感到可爱大于美丽。然后，你哑着声音质问她，“你怎么敢吻你的教授？”你的语气并不凶狠，不是真的想勒索她做什么，可能只是一个尚且生疏的调情尝试。她还是呆的，掩着嘴唇，简直可爱，四处张望了一下，傻傻的，不可能有别人。你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是你引诱她吻你的，至少你没有用强迫这个词，没有说她强吻你。

“明明是你……”她还是掩着嘴，指着你说，“你、你有薄荷的味道，我才吃了……”她不好意思说，所以她的反应里可能有一部分是为炸鱼或薯条感到羞耻的反应——根本不至于让你尝出来，你之前看见餐桌上有。“难怪要我关门……”她指着讲桌上的魔杖，“你是不是偷偷锁门了？”

你不该说她傻，侦探小姐擅长从细节之中发现一些问题，她一下就想明白了到底是谁在为这个吻蓄谋，她是清白的。无所谓。某种程度上，这更像一个出于双方本意的自然而然的吻。如果你们都不承认那就这么算。或者……你再主动吻她一次。你立即就这么做了。软软的甜甜的，一点薯条味无伤大雅，你是想告诉她这一点。现在，她吻你，你吻她，扯平了。你拥抱她，纯粹的拥抱，为了拥抱而拥抱，“教授……”她叫你，你应了一声，她低着头，额头贴在你肩上，在害羞，一会之后，你听到她叫你“西弗……”，你顿了一下，又应一声，甚至不确定她在使用昵称还是因为不好意思叫你的名字而没有念完。然后你发现她的名字对你来说难以出口，梅林啊，尽管这不至于让你失去想要拥有她的心情，可你怎么能连呼唤她的名字都不敢呢？事实上你想象过的，只叫她“科丽安”。科丽安，科丽安，科丽安……只在想象中，或是在梦中。在你做出别的回应前她笑了一声，说她叫不出口，太奇怪了，她还要叫教授。你说，“好的，海郡小姐。”你在她耳边吻了一下，一声低语，“科丽安。”这使她浑身颤抖。你太喜欢这个反应了，你只是叫了她的名字而已。

接下来你要面对这样行动的后果，你们从此要怎样相处。你不止一次想象过的。她似乎没有分手，你突然想起来，她和那个男孩是恋人，他们还在一起，周末常有约会，什么时候分手，不知道，无关紧要，最好还有十个八个一百个的。反正不管怎样你是不一样的，你是她的教授。你可以强令她选择你，强令她抛弃他。或者，别让他知道，本来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可是她的教授。尽管你不认为你们短时间内会发生性关系，你认为你与她之间只能是一种与性相关的关系，男人和女人，还能是什么呢？不是老师学生，长辈晚辈，大人小孩，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不是朋友，不能只是用朋友形容，不是感情深浅关系远近的问题，她从前说想和你成为朋友，但不是的，这不一样。可以说是情侣，或恋人，或是情人？你不习惯这样的说法，但可能是这样，很接近。

“啊，我的魔药！”

亏她还想得起来。

在她到达坩埚旁边之前你一魔杖挥翻了。

“教授？！”她看向你。

“明晚再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