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宋府,贺泽还没走出街头呢,就有两个家仆拦在他面前,嘴上说着请动作却很不客气。
贺泽暗自腹诽周家人的做派怎么都一样,一边淡定点点头,跟着他们进了周府。
他心中早就做好了打算,要是周老爷真能沉住气不来找他,贺泽反而高看他一眼,觉得他心思深沉难以对付,可是现在嘛,既然主动请他见面,就代表周老爷慌了。
如此说来,主动权在谁手中还不一定呢。
穿过熟悉的长廊,这次两个家仆带着贺泽往相反的方向拐去,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庭院中,这里面装修摆放都十分讲究,树木花草的高度几乎差不多,气氛更是沉默压抑,来往的下人恨不得踮着脚尖走路,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由此看得出院子主人严肃古板,也不知道待会儿的谈话能不能顺利,贺泽脑子放空想着,他倒不紧张,也不害怕周老爷会对自己做什么,周老爷这样地位的人肯定不屑于对他使用小手段,再说了,他现在背后可是有宋家撑腰。
到了地儿他们先在门口站着,其中一个家仆上前轻轻敲了敲门,于是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一道威严的“进来”,那人才敢把门推开。
“你就是贺泽?”
周老爷从桌案上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贺泽好一会儿,才缓缓沉声道。
贺泽也不怵,点点头,吊儿郎当道:“周老爷,您今日想跟我谈什么?可不可以快点,我夫郎还在家里等着呢。”
这句话一出,一脸严肃还想摆谱子的周老爷面色微僵,他当然清楚自己二儿子昨天干了什么好事,又纳了一房妾室不说,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强抢别人夫郎,让他找不到一点理。
虽说周衡睿也因此付出代价,右手基本是废了,可此刻贺泽明明白白指出来,加之确实是他周家先有不对,周老爷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姓贺的小子看来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无知自大,周老爷敛眉凝视贺泽,心中心思一转,不然不会先发制人搬出他夫郎,看来,自己真是小看他了。
也是,要是对方真是个莽撞没脑子的人,宋应天那个笑面虎会答应吗?
几息之间,周老爷就重新斟酌掂量了下贺泽的身份,再开口时语气缓了一些,不过旁人基本察觉不出。
“犬子我已经教训过了,还希望贺公子此后不必再记怀。”周老爷适时抬手,旁边就有一个侍女端着木盒走了进来,“这是给令夫郎补身子的,就当作是补偿,你收下吧。”
贺泽轻轻笑了下,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一大堆人参燕窝什么的,并没有欣然接受。
他眉头微挑:“抱歉啊,我并不想接受你的道歉,再说周二少爷对不起的也不是我,我可不能代为接受。”
“我夫郎因为令公子的一时冲动,从昨晚一直昏迷到现在,还让他名声受到玷污,难道区区几个药材就能安抚的吗?”
周老爷眼睛倏地眯了下来,锐利的目光像一柄利剑,直直指向贺泽:“哼,小子,别不知好歹。有些时候见好就收,别最后弄得都不好看。”
他原本还想贺泽不可能不给他面子,接过礼这件事就算翻篇,哪想到贺泽居然如此冥顽不化,他索性也不再虚以委蛇了。
“你和宋应天真当我周家是好欺负的?”周老爷缓缓站起身,他浸淫商场几十年,养成的气势不是寻常宵小之辈能比拟的,“小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然……”
贺泽直接打断他:“不不不,希望最后后悔的不是周老爷您才对,不过我敢肯定,您最后一定会后悔的。”
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主要是贺泽没想到周老爷如此严肃,害怕被打,不敢多放狠话,脚底跟抹了油似的,趁所有人不注意飞快溜走了。
他能屈能伸,现在不敢招惹,难道还不知道躲吗?
出了周府大门贺泽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他没忘记沈长乐点名要求的雪球山楂,买了满满一袋,用油纸装好,揣入怀中带回家时还有一点余温。
山楂去了核,外面裹上一层厚厚的雪白糖霜,被糖渍得没了大部分酸味,是沈长乐喜欢的味道。
果然,沈长乐吃到后双眼下意识微眯,愉悦地轻耸了下鼻子,看来这次买的很合他胃口。
贺泽感觉自己心脏像被羽毛轻挠了一下,酥酥痒痒的,简直稀罕死了沈长乐这副开心而不自知的表情。
“咳,待会儿该吃饭了,长乐,你要不少吃点?”贺泽摸着鼻子,虽然很不想让沈长乐不高兴,但饭还是得正常吃。
沈长乐闻言点点头,放下了油纸包,他脸上染上了点绯色,被贺泽发现他爱吃零食什么的简直太难为情了。
晚上吃完饭后,两人躺在床上一时间有些尴尬,昨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只要稍稍一回想就能记起当时低沉压抑的呼吸和滚烫的温度。
贺泽僵硬着身子,身体偏了过去脑袋却转向一边:“我、我吹蜡烛了。”
倏地,房间里陷入黑暗中,人的视觉受限其他感官就格外敏锐,只听见有什么在“噗通噗通”跳动着,鼓动着沈长乐的耳膜,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腔,发现声音并不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嘴角不知不觉弯了弯,沈长乐突然轻轻开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贺泽欲哭无泪,他也把不想啊,搞得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点也不淡定,比初次开荤的处男还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