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这就是那个曾经在雪国灯光下对我微笑,在河岸烟火中唤我“小贼”,在凌晨便利店为我留一盏灯的周屿白……这就是那个在血泊中无声对我说“别哭”的周屿白……
就在这时!
他露在被子外的、唯一没有被厚重绷带包裹的右手手指,极其轻微地、极其艰难地……动了一下!
那动作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像濒死的蝴蝶最后扇动了一下翅膀。但我的目光,却像被最精密的雷达锁定,瞬间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紧接着,那缠着纱布、插着留置针的食指,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费力的姿态,极其轻微地抬了起来,然后……极其轻微地,敲在了探视窗的玻璃上。
嗒。
一声轻响。微弱得几乎被仪器的嗡鸣掩盖。但在我的世界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他……他醒了?他知道我在这里?!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我猛地往前倾身,身体几乎要扑到冰冷的玻璃上!泪水汹涌而出,视线一片模糊,但我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只敲击玻璃的手指!
嗒…嗒…
又是两声。间隔很长,每一次抬起和落下都仿佛耗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那敲击,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执拗。
然后,他那只露在氧气面罩外的、唯一还能动几分的右手,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移动得很慢,仿佛在对抗着无形的万钧重力,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伴随着身体细微的、痛苦的痉挛。指尖颤抖着,最终,颤抖地指向了他自己的左手……那被厚厚绷带包裹着的、空荡荡的断腕位置。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他那只颤抖的、指向断腕的手指。
他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手指无力地垂落下去,搭在冰冷的玻璃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氧气面罩下,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嘶哑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那声音透过厚厚的玻璃和面罩,模糊得几乎听不见。
但我看懂了。我看懂了他无声翕动的嘴唇。
那口型,那至死不忘的呼唤,跨越了生死,穿透了冰冷的玻璃,带着血与火的烙印,狠狠撞进我的灵魂深处——
“小贼……”
嘶哑的、破碎的、气若游丝的两个音节,却像带着千钧之力。
然后,他沾满血污、肿胀破裂的嘴唇,在氧气面罩下,再次极其缓慢地、无比艰难地、清晰地开合着。每一个无声的口型,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我戒指……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