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教人去取了雪化成水,以将士们煮饭的铁锅烧热了,先给李贞擦洗伤口。洞中其余的人都被他打发出去了,他仍记得,李贞不愿与人共浴的事。
李贞躺在暖和的火堆旁边,又喝了温热的奶茶,渐渐恢复了一些精神,他看着赦月忙前忙后,心头一时暖意横生,情不自禁便伸出手抓住了赦月的衣角。
赦月回过头来,瞧见李贞睁开了眼,却有些不安,水已经烧好了,如何在李贞一双杏眼的注视下,褪去他身上衣衫呢。
李贞瞧出了赦月的为难,调笑道:“我这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肉了,还有什么怕被看的,来吧,辛苦少主了。”
赦月一笑,柔声回了一句:“那就得罪了,小郡王。”
赦月俯下身去,看着那已经和皮肉粘连在一起的血衣,面色凝重,脱掉这层血衣无异于扒掉一层皮,他凑到李贞耳畔又说一句,“会很疼,别忍着,这里没别人。”
虽然没别人,但李贞还是咬紧了牙关,他好歹八尺男儿,传闻汉末有位壮士边刮骨疗伤边喝酒吃肉,他脱层皮算什么。
疼得快晕过去的李贞迷迷糊糊间听到赦月在说话,“李贞,前面已经脱下来了,后背的伤势更重,疼了你就叫出来。”
李贞用仅剩下的力气告诫自己,要忍住,可是眼泪却忍不住了,他羞愤难当,只好耍赖抱住赦月,将头埋在人颈窝里,以免被人看到疼哭了的小郡王。
血衣终于被脱下来了,李贞感到了久违的一身轻松,虽然伤口还疼着,但是他好歹能动动胳膊伸伸腿了。他吸吸鼻子,又在赦月的外衫上抹干了眼泪,这才敢抬起头来。
他撑着双臂坐了起来,看到了自己全身上下许许多多深红色的血口子,还有一块勉强能遮羞的布。
他的耳根子烧了起来,好在这洞内漆黑,赦月看不见他的窘迫。
赦月却将他温柔放倒,用自己的大腿给他做枕头,继续给他擦洗着伤口。
李贞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匹刚出生不久的小马驹,乖巧顺从地任由主人摆弄着。
“热水擦过后,舒服多了。”李贞没话找话地说着。
“伤口还很深,恢复起来需要一些时候。”
“嗯,我会好好修养的。”
“还疼吗?”
“不那么疼了,就是...有点乏,想睡会儿。”
李贞说罢,还浅浅地打了个呵欠,他被挟持的这一路,压根没睡过,确实也有点困,却也不至于能睡得着,只是,眼下这幅场面有点难堪,他知道赦月在回避他的目光,他又何尝不是闪闪躲躲的。
毕竟,他现在几乎是光着身子的啊。
李贞合上眼假寐,他觉察到赦月手上的动作更轻了些,待给他擦洗完毕,又给火堆添了柴火,看来,是真的打算让他睡会儿,又教他哭笑不得。
他耳听赦月轻声唤了他两声,正不知该不该答应呢,一双长臂却将他捞了起来,接着,他便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李贞意识到,赦月解开了外衫和中衣,将几乎赤身裸体的自己裹了起来,他们之间,此时只隔着一层柔软轻薄的里衣。
李贞不禁绷紧了脊背,却忽而想到,自己此时是睡着了的,又只好放松下身子,他的脊背就那样贴紧了身后宽阔的胸膛,热意源源不断地传到了他身上。
李贞心道,不能拂了人一番心意,睡会儿也成,可他越想睡着越睡不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赦月真的睡着了。
他耳听着赦月平缓的气息,越发不敢乱动。
赦月这一路从阿尔泰赶来,一定疲乏至极,正好教他休息会儿。
李贞蜷缩着身子,他的周身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赦月那健硕的体魄和倾长有力的四肢。柔软的碎发摩挲在他脸上,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耳畔颈窝里,他不记得自己以往有和任何一个人这样亲密过。
只因这人是肆叶护.赦月么?
李贞的心骤然躁动了起来。
他竟然,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偷偷摸摸,酥酥麻麻,让他心慌意乱,心猿意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