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厨娘看了眼史良翁,又看向陈江月:“三坛可不是小数目……你说酒钱由你来付,此话可是当真?”
“自是真得不能再真。”陈江月说着便将身上的银子全都掏出来递了过去。
史良翁趴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叫嚷:“什么酒钱?我还没问你这疯婆子为何无端端地打人呢!小娃娃,你可千万别给她银子,该是她赔我银子才对!”
孙厨娘面色一沉,眼瞧着又要发怒,陈江月赶忙将银子塞进她手里哄道:“好姐姐,我身上只有这些,若是不够我再回去取,你快消消气吧。”
孙厨娘手里捏银钱,面色愠怒,陈江月只得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道:“他小时候摔到了头,脑子有点毛病,您别与他计较。”
她紧抿的嘴角松了松,捏紧手中银钱又看向楚藜,见他眼中似有求情之意,终于缓和表情:“楚公子,你先带着小娘子离开,我得好好收拾一下此地。”
楚藜当即应声,陈江月赶忙将史良翁拉起来拖走。
臭老翁仍不死心,一心想要辩驳,陈江月凶巴巴地掏出一块帕子堵住他的嘴:“别说话!出去再说。”
“我都说了我没——唔!”
……
“我真没喝!还要我再说几回?”史良翁怒拍桌子,胸口起伏,心情十分激动。
“大胆!”陈江月皱眉一喝,史良翁顿时脖颈一缩。
“兰姊姊在此,小小老翁竟敢如此放肆!”
陈江月瞧他还不服气,立刻又骂:“你可别指望我有那一星半点尊老爱幼的品性,实话同你说了,我这人自幼粗鄙,心狠手黑,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再瞎嚷嚷,小心我揍你!”
史良翁立刻“啊哟呀哟”地低声叫嚷,抱着脑袋疯狂揉那一头杂毛,陈江月又瞪了他一眼,他才停下手来对朱兰亭谄媚陪笑:“紫丫头,我轻点说,轻点说,不会再拍桌子了。”
朱兰亭多着紫衣,史良翁竟这般没大没小地唤她,陈江月又要发作,却见朱兰亭笑着道:“你说你的,仔细点说。”
史良翁气呼呼地又有些激动:“小娃娃,紫丫头,我是真没喝!我若喝了我自会承认的,这种事情平日里我又没少干,有什么可赖皮的?可我这回真是被冤枉的,实不相瞒,我都不记得自己何时来到的这里。”
朱兰亭忙问:“昨日与我们道别以后,你都去了哪儿?”
史良翁眼珠子向上一抬,努力回忆道:“我先去了一趟钱庄,又去馄饨摊上吃了一碗馄饨,吃完后去河边溜达了一圈儿,然后找了个铁匠铺子买了一把剑。”
说完便眼巴巴地看着她们。
陈江月不禁汗颜:“这就没啦?然后呢?就算你把这一圈蠢事全都干完,最晚不过申时,那后面的事呢?”
史良翁挺起胸膛,得意洋洋道:“小娃娃,你可别瞧不起人,什么叫我干了蠢事?我昨日可是赚了银子的。”
陈江月:“难不成你从酒肆离开,转头就去钱庄偷钱啦?”
“呔!小娃娃胡说八道,我可不是贼!”
朱兰亭忍不住开口制止:“说正事!”
陈江月吐了吐舌头,问:“你到底去钱庄干嘛了?”
史良翁看了一眼朱兰亭,立刻端正了坐姿,老老实实说道:“身上的银子早就花完了,所以我特去钱庄打听五鹿门设在此地的堂口。”
陈江月眼珠子一转:“哦——所以那馄饨摊便就是了?”
史良翁大赞:“小娃娃,你懂的可真多。”
几人听到此处皆是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这一老一小究竟在说什么。
楚藜已为大家斟好茶水,史良翁渴极,捧着茶杯一喝到底,饮完大叹一声:好茶,极好的茶!后生,烦请再给老夫续上一杯!”
他一边心急地盯着楚藜手头的动作,一边继续说道:“那馄饨摊偏得很,还喜欢动来动去,我找了半天才找到,然后就接了个散仙令。”
“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铁匠铺子买剑啊。”
“再然后?”
“再然后就按散仙令的要求,将剑休整一番,又悬到了石桥底下。”
原来万年桥下那柄怪里怪气的斩龙剑竟是史良翁所悬,难怪串着石块的草绳编索如此眼熟,只因那玩意儿本是系在他那酒葫芦上的。
陈江月:“悬剑以后,你又去了哪儿?”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铁剑悬到桥下,弄完以后太阳都快下山了,应是刚过酉时,再然后嘛……”
史良翁微怔,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极迷茫的神情:“我记得我打算去五鹿门取银子的,可我……我怎么不记得后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