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来时一眼看不到头的荒芜,她再次感慨的肯定:“不愧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茫茫戈壁,人迹罕至,抛尸在那里风干成肉干,大概也没人会发现;
黄沙满天,方位难寻,活人深入进去能完好出来也是难上加难。
她转念再一想,凶手可能抛尸沙漠,但不大可能会住在环境恶劣的沙漠。
按照陈霁利弊分明的性子,不会耗费人力只是寻找尸体。
锦衣卫的目的是破案,从来不会是因为人命。
思索间,陈霁已经搜查完屋子,开门出去。
又接连看了小少爷羌菁杨,和大少爷羌葫杨失踪时的卧房,都是一样的情况。
羌府搜查没有获得有用的线索,陈霁留下锦衣使严加看守羌府后,准备离开。
站在府门口,陶杞突然开口:“贫道去沙漠看看。”
天弓煞的河道,天然的抛尸运脏之势;荒无人烟的大漠,完美的藏尸躲匿之地。
最重要的是,紧挨着羌府。
若想藏起已丢的一尸三人,沙漠合该是最完美的选择。
陶杞明白,她与陈霁同为锦衣卫出身,查案多有相似的推理思路;但她和陈霁有最大的不同:
她是为已死之人寻明真相,以受害之人为重点;陈霁与她不同,他查案只是为了破案,不为死者,也不为救人。
所以,陈霁不会派锦衣卫去漫漫无际的沙漠搜查。
上一世她验尸时,陈霁多半提刀离开;等她以尸取得进展,陈霁也会提着血淋淋的刀回到锦衣卫,不过同样也会有进展。
这一次,曾经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是陈霁的下属,需向他禀明,也更直接的将两人的不同显现出来。
陈霁看着突然开口的陶杞,似乎早有预料,不多劝阻,吩咐吕仲卫跟着她,便领了一队锦衣卫离开,去查“十七年前”这条线索。
陈霁驾马扬尘而去,留陶杞和吕仲卫面对面。
吕仲卫是陈霁的随身侍卫,自从张章先行离开追捕张府管家金田,陈霁很多事情会交给吕仲卫去办。
尽管近日陈霁倚重她,吕卫对她始终疏离,恪守职责谨记条例,不像张章那般百无禁忌。
陶杞一时默然,她和吕仲卫不熟,拱手作揖,说 “劳烦吕卫”之后,再无其他可言。
她本想直接上马,却没想来时和陈霁同乘一匹,眼下没有多余的马,于是钻进羌茴吩咐下人为她备的软厢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尚未走出去,又突然停下。
陶杞掀开车窗,探头出去查看。
只看到已经离开很远的陈霁,独自驾马折返,血红衣摆翻飞;马蹄飞快,在其身后扬起满天黄沙,朝她奔过来。
飞驰而来的马被陈霁拉起缰绳,前蹄高高立起,刚巧停在马车窗边。
他利索下马,两步跨上马车,坐在陶杞对面。
“你……”
陶杞没明白这是何意。
“没有我在,他们审问也是会的。”
陶杞想问的是他为何要与她同行,看着对面侧脸望窗外只留个侧脸给她的陈霁,最终没有问出口。
马车再次启动,车厢内很安静。
片刻后,陶杞拿出了先前在羌府塞进袖袋的东西。
两张血书和一张纸钱。
既已同行,趁这片刻空闲,不如说说她在羌府一些细小的发现。
她摊开一张血书、和那日羌茴请她到府上时从祠堂顺走的纸钱,上面都有一团被蹭模糊的纹路。
仔细辨认不难看出,是鞋印。
陶杞将手中两纸拼在一起:“两个脚印边缘能拼上些许,可能是同一个人的。”
从这些发现筛查出是谁的脚印,犹如大海捞针。
这种发现太细小,且对案子目前推动不大,她只是照例禀报。
而后,又拿出另一张血书,是今日在羌葫杨房内发现的。
今早上留下的最新血书。
“轻微铁锈和松香,近与无味,是朱砂。”
陶杞将血书展开在陈霁跟前,手指抹上血书上的朱砂。
“现在血书已干,我先前查看时未曾干,手指能蹭掉粉末。粉末很细,几乎察觉不到触感。”
“精朱砂。”
陈霁马上猜到。
陶杞点点头。
精朱砂制作工艺更加复杂繁琐,粉末更加细腻精致,也更加少见难得,不会出现在普通人手中。
若说这个西北的偏远小县内,哪里能拿到这种精朱砂?
只两个地方:县衙,还有羌府。
陶杞正欲同陈霁细说。
吁——
马匹尖锐的嘶叫划破空气,马车激烈的晃动,朝后仰翻。车身和马身上的挂钩脱离,朝地势低处的河边翻滚。
陶杞下意识先去抓紧摊开来的血书和纸钱,再回过神已经控制不住身子,迎面朝车厢壁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