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沉默许久的村长再次站起,大手一挥宣布长生祭进入下一项流程。
很快就有几位村民吹吹打打地走进内圈,竟是开始了杂耍——这长生祭上还有表演活动?这些流程筹备在禅钟看来,已经丝毫不逊色于禅钟见识过的大型商业企划了,该有的流程一样都不少,也是十分全面了。
不得不说这些表演都很奇特,有许多项目禅钟根本没见过,也算是大开眼界了,甚至那个阿五叔也在一众呼声中上台去,展示了一番扎彩人偶表演。那些原本就制作精细的人偶,在阿五叔的特地操控下,竟然变得灵活无比,丝毫看不出一丝人偶的滞涩,可见技艺超群。
可惜扎彩人偶的脸实在不符合禅钟的审美,这些人偶活动时拉扯关节,禅钟清楚地看到,关节处连接的筋赫然就是那种人皮绳子,只觉得心中发寒,可惜身旁的村民们都浑然不知,还在一个劲地拍手叫好,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
就在阿五叔表演结束,带着人偶们拱手致意时,禅钟忽然想到,既然阿五叔操控这些人偶如此厉害,想必用人偶来杀人也不是什么难事,那天在大集上遇到的诡异人头可能并非偶然。
禅钟眉头微皱,孟风却是轻轻拍了拍禅钟:“那个阿五叔好像在看你,就连他的人偶也一起看过来了,有点瘆人啊……”
好在阿五叔只是向这边看了一眼,道完谢就走下了广场,去到禅钟看不见的地方了,不过那种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的感觉却如此强烈。
阿五叔的表演看起来是压轴场,等阿五叔下场之后,先前一直候在村长身旁的,盛装神巫打扮的村民们开始依次上场,而阿月赫然就在这些村民之中。
随着这些神巫上场,先前停歇许久的乐声再次响起,然而这次的乐声却不再是和缓轻柔,而是苍凉宏大,仿佛仅凭乐声就能沟通天地一般。禅钟从未听过这样的音乐,只觉得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快要与密集的鼓点同频了。
有了乐声的衬托,这些神巫的动作便更加不像舞蹈了,更像是某种肢体祝祷,再配上他们身上花纹繁复的衣物,禅钟只觉得好像看到文物活过来了一般,几乎要让人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好在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有了前两次被耳坠唤醒的经历,禅钟对这种场合显然有了免疫力。
事实也是如此,场上所有的村民包括孟风都面色平静,甚至有些麻木,仿佛都是最虔诚的朝圣者一般静立不动,场面无端有些诡异。
祝祷完毕,本来一直在人群中的阿月赤足走出,身上仿佛披了一束圣光,看起来如此的疏离,仿佛此时的阿月身上已经背负上了神明的意识,她表情淡漠地从人群中走出,缓步来到被红布覆盖住的巨型雕像前,轻轻一扯。
隐在红布之下的雕像此时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那竟是一株巨型的青铜树,与禅钟在祠堂里看到的小青铜树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体积大了无数倍,树干也光秃秃的,没有幻境里那么多的红绸束在上面,但眼前的场景也足够震撼了。
在红布落地的一瞬间,树下早就搭好的几人高火堆“轰——”地一声直接燃起,广场边缘围成一圈的小一号火堆也相继燃起,场面极为神圣。
在跳动的火光印照下,众人好像都在一瞬间回过了神,欣喜和雀跃重新交织在他们的脸上。
只有亲眼目睹了全程的禅钟才知道眼前场景的震撼,这种古老荒凉、神圣而诡异的景象,是自小在钢筋水泥森林长大的孩子体会不到的。
阿月揭开红布的一瞬间,禅钟想到了祠堂幻境里那棵同样通天彻地的长生木,以及树上系满的红色布条。根据那红布条上的字来看,每一根布条都是月牙山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人,说不定在几百年前的今天,那些人也同自己一样,坐在火堆中间参加着长生祭。
想到这里,禅钟不由得想到了那个见过一次的名字:付孟连。这个和自己同月同日出生却早了两百年的人。虽然这个名字是用月牙文写的,可禅钟还是记住了这三个字,也算是一种特别的缘分了。
村长自然也知道村民已经跃跃欲试了,于是在村长几句简短的话语之后,就已经有村民开始上前献出自己准备好的祭品了。
禅钟看向一旁孟风的手上,这块红宝石现在已经被孟风刻好了字。见禅钟视线投来,孟风这次也没再藏着,大大方方展示给禅钟看:“我刻了一句古诗,感觉比较符合此情此景,甚至还怕这里的神明看不懂,用的是月牙文来雕刻。”
月牙山的神明是能看懂了,可禅钟却看不懂,只觉得有几个字仿佛在哪里见过。
见禅钟一脸疑惑,孟风笑了笑,指着宝石上的诗句念出声来: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松风二字描绘了隐逸的生活,松林间的清风徐徐吹拂,好像在给人们解开衣带,预示着身心的自由和闲适,给人一种宁静淡泊,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你不觉得很贴和月牙山村民的生活场景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