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两人同时开口。
郑俊明抢先半步:"我威胁他..."
"你胡说什么?"董森越一把将他拽到身后,力道大得让郑俊明撞上了文件柜。
玻璃柜门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像极了那些被撕碎的照片。
"是我死缠烂打。"董森越挺直脊背,正好挡住郑俊明半边身子,"他拒绝过我很多次。"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年级主任桌上那支钢笔—笔尖在处分通知书上洇开一团墨迹,像朵丑陋的黑玫瑰。
胡丹扶住办公桌才没跌坐下去。
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连时钟的滴答声都显得刺耳。
郑俊明忽然低笑出声。
董森越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家伙肯定又露出了那种让人火大的温柔表情。这个认知让他眼眶发烫—都这种时候了,明明该生气的是他才对。
胡丹的手悬在半空,像是要抓住什么却最终无力垂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骄傲的学生,此刻却像个执拗的疯子般说着荒唐的话。
粉笔灰从她指缝间簌簌落下,像一场微型雪崩。
"不是这样的—"郑俊明的话被董森越的怒吼截断。
"你他妈闭嘴!"董森越的声音在办公室回荡,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郑俊明却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指节发白。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马纹般的阴影。
胡丹的目光在那交缠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像被烫到般移开。
走廊传来皮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声音在门口戛然而止。
"闹够没有?"
董森越的脊背瞬间绷直。他看见父亲站在校长身侧,西装笔挺得像块冰雕。校长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将他的表情切割成碎片。
"爸..."这个音节轻得几乎要被吊扇的嗡鸣吞没。
董鑫海的眼神扫过室内,所有老师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他朝儿子勾了勾手指,像召唤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董森越迈步时,郑俊明的手指无意识追了半寸,又颓然垂下。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董森越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道,混着淡淡的汗水气息。他想说很多,最后却只化作睫毛的一阵轻颤。
"给学校添麻烦了。"董鑫海的声音让室温骤降三度。
校长连忙摆手:"董先生言重了,校方会妥善..."
话语在董鑫海转身时断在半空。
董森越跟着父亲走向门口,忍不住回头—郑俊明站在光影交界处,下颌绷出倔强的弧度。
阳光从他身后漫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得几乎要触到董森越的脚尖。
董森越仓促转回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走廊的风灌进领口,他突然想起昨天郑俊明帮他拉上外套拉链时,指尖擦过他下巴的温度。
郑俊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阳光突然倾泻而下,刺得他睁不开眼,仿佛所有的阴影都在这一刻被残忍地剥落。周围的议论声、笑声、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他站在原地,像一叶孤舟被浪拍得摇摇欲坠。
有人拉住了他的手,温热而熟悉,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小越…"
"董森越呢?"贾振云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晃了晃郑俊明的肩膀,眉头紧锁,"俊明,你清醒点,是我!"
郑俊明茫然四顾,视线在人群中搜寻,却只捕捉到一片模糊的光影。他声音低哑:"…他人呢?"
贾振云喉头发紧:"他不是跟你一起出来的吗?"他拽着郑俊明往长椅走,"你先坐下缓缓。"
高令仪想上前帮忙,被贾振云一个眼神制止。
树影斑驳,落在郑俊明苍白的脸上,像是一张破碎的网。远处操场上,几个低年级的学生追逐打闹,笑声被风撕碎,飘散在空气里。
梧桐叶的影子在地上碎成一片片,林楚雪踩着细碎的阳光走来。
她今天特意涂了樱桃色的唇膏,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好久不见。"她冲贾振云点头,目光却落在郑俊明身上。后者垂着头,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你和董森越的事..."她突然轻笑一声,"我突然很庆幸。"
贾振云一把拽住郑俊明的手腕:"我们赶时间。"
林楚雪不退反进,红唇轻启:"我庆幸没和你在一起。"她凑近郑俊明耳边,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真恶心。"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郑俊明的指尖微微发抖,像片被风撕扯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