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晨光透过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贾振云像只围着蜜罐打转的熊蜂,第N次念叨:"说好的大餐呢?寿星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周六。"董森越用课本挡住他唾沫横飞的攻势,"吃完各回各家。"
贾振云心满意足地蹿出教室,背影活像只撒欢的哈士奇。董森越转头对郑俊明哀叹:"儿大不中留啊,你说他是不是和高令仪好上了?"
"真要成了,他肯定第一个跑来跟你显摆。"郑俊明屈指弹了下他额头,突然压低声音,"这周末......能不回家吗?"
董森越挑眉:"咱爸不是要参加厂里活动?"
"咱爸"两个字让郑俊明眼角弯了起来。他摩挲着课本边缘,欲言又止:"嗯,所以..."
风裹着紫藤花香掠过走廊,董森越看着对方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忽然觉得追问理由很多余。
有些事就像初夏的云,不问来处,只管相信它会带来清凉。
周五的夜色像泼墨般晕染开来时,董森越蹲在宿舍走廊尽头拨通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关静垚温柔的嗓音,他无意识地用鞋尖碾着地砖缝里钻出的杂草:"妈,这周末要加课讲卷子..."
"专心学习就好。"关静垚的叮嘱裹着电流声传来,"记得喝阿姨炖的汤。"挂断电话时,一只壁虎正沿着墙缝仓皇逃窜,仿佛比他还心虚。
周六清晨的日光像融化的黄油,慢悠悠地涂满了寝室地板。董森越梦见自己变成被太阳晒化的冰淇淋,直到有只不安分的手在他脸上作乱。
"小越..."郑俊明的声音裹着薄荷味的牙膏香气。
董森越迷迷糊糊间手臂已经环了上去,指尖刚触到郑俊明的衣角,就被对方一把扣住了手腕。
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脉搏,让他恍惚间想起昨天化学课上酒精灯的温度。
"唔......"他含糊地哼了一声,睫毛颤了颤,突然意识到头顶是宿舍斑驳的天花板,隔壁床的贾振云还在打呼噜。这个认知像盆冷水当头浇下,他猛地睁大眼睛,睡意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
郑俊明的手指还扣在他腕间,力道不轻不重,恰好够他清醒。
晨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在那双含笑的眼眸里碎成星星点点的金。
董森越爬下床,脚底刚触到冰凉的地砖,敲门声就惊飞了窗外打盹的麻雀。
门开时谢锦凡捧着的奶油蛋糕差点怼到他鼻尖,后面跟着左手奶茶右手炸鸡的贾振云和蓝湛。
"寿星公驾到—"贾振云的嗓门震得楼道声控灯全亮了起来。
董森越僵在门口的样子活像被雷劈中的树懒。郑俊明憋着笑拉上窗帘,火柴擦燃的瞬间,他垂落的睫毛在烛光里镀了层金边:"补给你的生日。"
奶油甜香混着贾振云带来的烤串味在寝室弥漫。
董森越把最后一块蛋糕递给傅承瑞,奶油上的草莓颤巍巍地晃了晃,"真不一起去?"
傅承瑞接过递来的蛋糕块时,袖口沾了星点奶油:"可惜待会有事..."
"好吧。",董森越坏笑着用手肘捅贾振云,"要不要叫上你家令仪?"
"禽兽!"贾振云跳起来时撞翻了可乐罐,棕褐色液体在地板上画出抽象派的河流。蓝湛默默往旁边挪了半步,完美避开这场灾难。
暮色像打翻的蓝墨水浸透天际时,他们横七竖八倒在河堤草坪上。董森越嘴里还叼着半根融化中的冰淇淋,突然听见郑俊明问:"今天开心吗?"
远处游乐场的霓虹灯倒映在河里,碎成无数晃动的光斑。董森越望着朋友们被晚风吹乱的头发,想起三年来所有被试卷淹没的周末—没有哪天的晚霞像今天这样,把每个人的笑容都染成蜂蜜的颜色。
贾振云站在检票闸机前,狐疑地打量着纹丝不动的董森越:"你不走?"
董森越歪着头眨了眨眼,睫毛在站台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贾振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啧"了一声:"见色忘义!"
"这话该我说你才对。"董森越笑着推了他一把。恰在此时,地铁裹挟着隧道里的风呼啸而来,广播女声字正腔圆地报着站名,将贾振云那句"禽兽不如"的抗议碾成了碎片。
待列车重新启动,玻璃窗里贾振云夸张的鬼脸渐渐远去。郑俊明轻轻勾住董森越的小指,两人踩着月光走出站口,身后自动扶梯的履带还在不知疲倦地循环转动,像永远走不完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