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从前陪我。”董淼灏嗓音低了几分,“初看时我吓破了胆,他连夜守着我睡……后来倒上了瘾,每回都拽着他来。”指尖摩挲空荡的扶手,“他走后,这是第一次。”
青年沉默。父亲客套的关怀浮现在脑海,像隔着一层冰凉的玻璃。
银幕里血浆泼溅,黑暗中两颗孤独的心脏各自轰鸣。
夜色酒吧的灯光昏沉如醉,郑俊明推开包厢门时,时针已逼近九点。
“又迟到?”顾江涛挑眉,指尖敲了敲玻璃茶几。
蓝湛唇角微勾,推过三杯琥珀色的烈酒:“规矩。”
郑俊明嗤笑,仰头饮尽,喉结滚动间酒液灼烧肺腑。牌局很快开始,可今夜命运女神似乎格外厌弃他——输多赢少,酒越灌越凶,眼底的醉意也愈发浓重。顾江涛和蓝湛对视一眼,默契地撂下牌:“歇会儿。”
“再来!”郑俊明拍桌,嗓音沙哑。
“你醉了。”蓝湛直言。
“放屁!”他冷笑起身,踉跄走向洗手间。
冷水泼面,短暂的清醒刺入神经。他抬头,镜中映出另一张阴沉的脸——蓝子朝。
“晦气。”郑俊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语气淬冰。
蓝子朝眸色骤暗:“你再说一遍?”
“怎么,聋了?”他转身,眼底戾气翻涌,“我说——真他妈晦气。”
酒精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敌意,拳头代替语言,狠狠砸向对方。两人在洗手台前厮打,拳风凌厉,撞翻的垃圾桶滚落一旁,围观者惊惶退散。
顾江涛拨开人群时,正撞上匆匆赶来的邓宇业。两人对视一瞬,同时冲向战局。
“卧槽!”
郑俊明揪着蓝子朝的衣领,指节泛白;蓝子朝一拳挥向他颧骨,血迹飞溅。邓宇业和顾江涛分别拽住一人,却抵不过蛮力。直到蓝湛闻声赶来,三人合力才勉强分开这对宿敌。
蓝子朝颧骨青紫,郑俊明唇角渗血,战况惨烈。
“散了!”顾江涛厉声驱散看客,转头扶住摇摇欲坠的郑俊明。
诊所里,酒精棉球擦过伤口,郑俊明嘶了一声。顾江涛拨通蓝湛电话,那头传来家庭医生低沉的交谈声。
“为什么打?”顾江涛问。
“看他不爽。”郑俊明冷笑。
巧合的是,电话那头,蓝湛复述着蓝子朝的话:“他说,看郑俊明不顺眼。”
夜色漫过影院台阶,霓虹在潮湿的地面上拖出细长的影子。
董淼灏拉开车门,侧头问:“送你?”
青年摇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两下:“不用,打车就行。”
他住的地方大概寒酸,不愿示人。董淼灏了然,笑意浮上眼角:“行,注意安全。”
“我能出什么事?”青年挑眉,瘦削的身形在路灯下像一柄未出鞘的刀。
董淼灏低笑,引擎声即将碾碎寂静时忽然降下车窗:“联系方式。”
手机屏光映亮两张脸,微信提示音清脆一响。
“下周末?”青年问。
“一定。”轮胎擦过地面,尾灯的红光渐次吞没在夜色里。
郑俊明在冷汗中惊醒,肌肉的钝痛提醒着昨日那场荒唐的斗殴。镜中人嘴角淤青未消,他轻嗤一声,指尖抚过伤处时倒吸一口凉气。
初春的晨雾尚未散尽,黑色奔驰已停在老巷口的早餐铺前。鸭舌帽、墨镜、口罩——这套伪装在三月天里毫不突兀,却遮不住他挺拔的身形。推门时吊铃轻响,四座的目光如蛛网般黏来又迅速弹开。
"四个鲜肉包,豆浆打包。"他压低嗓音,却在转身时僵住——邻座青年正慢条斯理地撕着油条,瓷碗里的小菜泛着油光。两人视线在空气中短暂相接,又默契地错开。
保安的橡胶棍横在电梯口时,郑俊明一把扯下口罩:"这个月工资不想要了?"嘶哑的嗓音惊得对方连连后退。穿过办公区时,窃窃私语像一群受惊的麻雀忽起忽落。
"郑经理,新助理的工位..."人事专员抱着文件夹欲言又止。
"老位置。"
"可那里坐着新来的葛副..."
手机铃声突然割裂空气。郑俊明瞥见来电显示"董事长",挥手示意间,人事退出办公室,玻璃幕墙外的朝阳正将他的影子拉成一道锋利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