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琥一开始也是这样,不忿自身的命运,总是想方设法顶撞族里的规矩,而陪着她一起胡闹的,就是她的表哥。
风霜记得,那个小子让老族长头疼了好久。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祠堂门外,老族长哆嗦着腿去抓捣蛋鬼,还没有供桌一半高的蜜琥立刻放下抄写的笔,趁机揉揉酸痛的手腕,不一会儿,不知把老族长引去哪里的小子又从另一个方向溜进来,抓起蜜琥就跑,只可惜,没过半天,两人便会被送回来,那小子被斥责一顿,而蜜琥继续今日的功课。
两人在门外分别前,那小子就会这么拍拍蜜琥的肩膀,似乎在约定明天再来,而得到小伙伴鼓励的蜜琥,又能在枯燥中撑得更久一点。
风霜对此感到很是厌烦,就像是蜂群中突然出现两只不采蜜的蜂子,在一片勤勤恳恳的氛围中显得突兀又刺眼。
类似的恶作剧断断续续保持了好几年,在蜜琥又一次背漏了族规、那小子又一次进祠堂捣乱时,风霜终于示意老族长需要适当干预此事。
没想到老族长动用了族法。
蜜琥一边抖抖索索地哭,一边不甚流利地背着今日的功课,只要错一个字,戒尺就会落到那小子身上。
“哎呀,现在不是很好吗?我们这也算是一起玩了。”没比蜜琥高多少的小子,一边躲着戒尺,一边笑着安慰人,“别怕,族长打人一点也不痛,就是架势吓人而已。”
怎么可能不痛,蜜琥又不是没尝过戒尺的滋味,但说来也是奇了,那小子忍得眼眶通红,连下唇都咬得破烂,到最后也没落下泪来。
这件事在族里闹腾了好一阵子,最终老族长把那小子一家三口从族谱上除了名,在除名仪式上,小小的蜜琥细声细气地问着老族长,能不能把她的名字也一并除掉。
遭到拒绝后,蜜琥也是这样沉默着,不赞同、不反对。
*
那些埋藏于泥沙底下的旧人旧事翻涌起来时总让人窒息,风霜朝黎意前行的方向追了几步,随她一同上了那辆临时租来的小面包车。
成年人的工作间隙总少不了寒暄,哪怕彼此根本就没有共同话题,也要拼命挖点出来,免得空气尴尬,风霜忍受着小面包车的颠簸,开口:“今年山上收成如何?”
黎意手握方向盘,不太熟练地注意着路况,口中却流畅地报出一连串数字,风霜算了算,少了她的庇佑,大灾小难没有,收成减半。
自然还算仁慈。
见她不语,黎意急忙补充,“但是今年的补贴都发放下去了,您可以让蜜琥去确认一下。”
“不必了,我信你们。”
才说着,身后车厢的木箱突兀摇晃起来,敲出哒哒的声音,让风霜想起了那小子被打时的挣扎,他身下的木凳也是这么响了一晚。
见一旁开车的黎意被这声音恐吓得缩了缩脖子,风霜猛然拍了一把箱盖,用更大的声音止住了动静。
待车厢安静下来,风霜似乎才摆脱了那种隐隐焦躁的感觉,继续细问黎意山上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