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这么肯定，你现实里认识这样的人？”

“……这是假设，言情剧的假设！明白么！”

路明非理解起这个角色来确实有困难，他能想到的和深情最沾边的人就是楚子航，但以楚子航的性格，只要弄明白了心意，大概率直接上去表达了，绝不会像这男二号一样，生怕被女主发现是他在帮忙。

“你可以假设，他觉得他和女主之间有不可跨越的鸿沟嘛。”芬格尔给他出主意，“比如说，他觉得自己和女主在一起会让她不幸？”

“真是好主意，只可惜我们这是普通的青春校园剧本，没有这些怪力乱神。”路明非叹了口气。

“迂腐，我只是举例，没有鸿沟的话，怎么显示他这份心意的伟大呢？”

“普普通通地告白，然后二人幸终度过平淡一生的柴米油盐？”

芬格尔一脸恨铁不成钢。

路明非摇摇头：“别小看平凡的伟大啊。不管了，就这么凑合演吧！起码导演没意见，他还夸我努力呢。”

凑合着拍了一天，路明非下戏刚拿过手机，来电铃声便响起了。

是楚子航，路明非心跳漏了一拍，难道是今天胡思乱想师兄被他感应到了？

显然楚子航没有那种超能力，打电话来不过是提出了个饭局邀约，他最近要回国了。

路明非有点心虚，不等听楚子航说完就一口答应了。饭局约在公历跨年夜晚上，路明非虽然有一个当地电视台的晚会通告，不过是录播节目，跨年当晚也不冲突。

他答应得快，楚子航倒是像怕他没考虑清楚一样，细致地解释了缘由。楚子航的父辈有人想给自家孩子搭演艺圈的线，七拐八拐地不知怎么就找上路明非了。

“如果你不乐意，我随时可以去拒绝。”楚子航认真道。

“没事没事，跟师兄好久不见，刚好有机会吃顿饭。”路明非笑，“不过找我来牵线恐怕人家会失望呀，我自己都还没毕业。”

挂掉电话，路明非发现芬格尔还在盯着他，背后一阵发毛：“你这什么眼神，我脸上有东西吗？”

芬格尔却严肃道：“你这种年轻小演员，必须得小心潜规则啊。”

路明非坐直了：“不是，我刚刚哪句话让你想这来了？”

“好心提醒罢了。”

路明非好笑：“你是没见过我师兄，我在谁那被潜规则也不可能在他这里被潜。”

“不怕一万呀。”芬格尔抓过路明非的手机，啪啪把自己设成紧急联系人，“总之，假如有任何你搞不定的状况，立马打我电话。”

日历一页页撕过去，片单上的苦情戏一部部看完，年底转眼就到了。

侍者小跑着上前接过楚子航的车钥匙，代为泊车，楚子航收回手，看向路明非：“我们进去等。”

这家餐厅装修风格别具一格，深沉的雕花木纹和现代感设计结合得恰到好处，自然，每一个低调奢华的设计也都会折算进餐厅菜单的报价。

这种场面路明非已经不会犯怵，更何况楚子航在给他领路，走得更是闲庭信步：“师兄，今晚就三个人吃饭吗？”

“她的司机会等着接她回去。”楚子航回头又看了一眼路明非，“真的不需要做些伪装？”

“我的热度已经下去了啦……再说都进来了，伪装还有什么意义。”

看表情就知道，楚子航仍不赞同他的说法，路明非继续补充：“被认出来很好解决的，冲着她笑一下，‘好多人都这么说，真长那么像啊？’屏幕上和现实里还是有差距的，只要一直傻笑然后走开就好了。”

他话音没落，迎面来的少女便惊喜道：“哦呀，真的是你！”

“是谁？”路明非熟练地装傻，却很快意识到对方声音的熟悉。

楚子航侧身，让路明非和少女面对面相视：“这是夏弥，叔叔朋友的女儿。”

名叫夏弥的少女笑盈盈地蹦过来和路明非握手：“没想到真的能见到本人~待会可以签名吗？可以吗可以吗？”

路明非脖子都僵硬了，手凭着肌肉记忆伸出去和夏弥相握：“你好你好……”

长睫毛，婴儿肥，笑起来温润的瞳孔泛着光……外貌毫无差异，是小龙女本尊啊！

和平日子过得太久了，路明非被言情剧浸透了的脑子多花了两秒，才推演出四种能逼迫龙裔发动言灵露出黄金瞳的方案，又立马喝令脑子停下来：这个世界没有龙族和混血种！

三个人只有夏弥在活跃气氛，路明非和楚子航都只有礼节性地回应。沉默进包厢入座，菜一道道地上，路明非的心思完全不在包厢里。

元世界龙王耶梦加得会创造夏弥是因为想要近距离观察被奥丁标记过的楚子航，想要近距离观察人类。如果楚子航未曾进入过高架上的尼伯龙根，夏弥这个人类女孩则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的理由。

——在这个和平的、没有混血种的、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显现的世界，夏弥又为什么而存在？还是说他过于先入为主，以至于忽视了某些能揭露世界秘密的线索？

夏弥是个机灵的姑娘，她显然感觉到了路明非的防备态度。楚子航更是看似面瘫实则心热，他显然也没意料到路明非的反应，但他从没扮演过活跃气氛的角色，只是语气平淡地给二人布菜，心中已经有了作为做东方，视路明非的反应直接叫停这场饭局的准备。

气氛僵硬到无法挽回前，路明非似乎醒觉过来，开始卖力挽救。夏弥是人是龙，待会饭局散了他有的是机会研究，目前这饭局是师兄组的，楚子航可是个很看重承诺的人，夏弥没有呲牙之前怎么也不能拂了师兄的面子。

路明非随便扯了个入戏太深的谎把之前的尴尬圆过，尽可能地投入到这个世界的角色扮演中去，单口相声变成对口相声后，包厢里的空气都喜庆起来。

楚子航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他能猜到路明非在扯谎，但他也不会在这时候挑破。

他能感觉出路明非是因为夏弥产生的情绪变化，但其中的逻辑链对他而言是断裂的——就算是福尔摩斯再世，也难以在一顿饭的时间内推演出路明非对这个夏弥模样的女孩有什么记忆——扮演成跳脱美少女的龙王玩美人计勾搭清纯禁欲大师兄反倒把自己的命（可复活）赔进去了，同时路明非坐在最近的观众席，“上辈子”的这种复杂关系谁能在饭桌上看出来啊！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路明非并没有放弃观察夏弥，如果夏弥只是个普通人类，他的观察绝不会令她起疑。但怎么试探，夏弥的反应都毫无破绽，如果她真的是龙，凭她的演技，这个赚取十亿片酬的任务大概可以交给她一头龙完成，效率会比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高。

饭局结束送走了夏弥，路明非正盘算着怎么迅速找到借口甩开楚子航，以便于跟踪夏弥，对上楚子航的眼睛，心里猛地一惊。

倒不是看见了黄金瞳，稍微能读懂一些面瘫师兄的微表情后，他现在非常明确，楚子航看出了什么，而且不问出个所以然不会罢休。

现在开始解释龙的事情会被送去精神病院吗？路明非开始掂量以精神分裂患者的身份在演艺圈继续活动会有多大阻力。